李威把昨晚整理的资料拿出来，摆在桌上。
上面罗列着近些年的大致跨境洗钱犯罪活动：
第一类不法洗钱分子，通常利用众所周知的方法，他们会搞到海量的个人账户、公司账户，然后以申请出境留学、购物、旅游等方式，换汇出逃。
第二类也比较常见，不法洗钱分子会和境外商场、贸易公司做虚假交易对敲，假买退货……
第三类常见于进出口外贸公司。这类不法分子通过伪造合同，躲避银行审核，再利用假货物等手段欺骗关口审查，把钱洗出去，也可以利用这种手段把钱洗白回来。
第四类花样比较繁多，不法分子主要是利用各类境外服务，比如国际电话、境外远程医疗、境外法务咨询等等方式，还有的可以聘请国外的医生、设计师、表演团队以服务费的名义洗钱。
第五类不法洗钱分子，会利用地下钱庄对敲，比如在通商口岸开个A公司，这种公司有换汇额度和自主换汇权，那就可以把这个A公司变成地下钱庄。再到港都联系一个差不多的B公司，然后……进行离岸对敲。
……
具体的操作无法展开细说，以免教坏小朋友……
当然，不法洗钱分子的手段五花八门，而且这帮人通常最先拥抱新技术、新科技。
在大多数人还没什么感觉时，他们已经遥遥领先版本，迅速找到新技术的漏洞，牟取暴利！
比如利用空气币洗钱。
当然，以上是黑铁青铜、真金白银段位不法分子的方法，通常利用进出口贸易等‘经常项目’进行洗钱。
高端的白金钻石段位，比较喜欢利用投资类的‘资本项目’洗钱，有点类似资本跨国投资，这种方式可换取的外汇数额大，方便操作，更省中介费。
至于大师王者段位的手段，额……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
通过对比，再结合账目就可以分析出，越城银行这些不良资产幕后隐藏的信息。
很明显，‘四大洋线缆厂’是个典型的例子，唐孝正利用虚假合同，从越城银行骗贷，然后通过出口贸易以及境外投资的方式洗钱！
“这些账我查了很久，这些工厂还有其它贸易公司，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做外贸生意！它们的亏损无一例外全部来自海外！”李威站起来把报告塞到陈江雪手里。
“呵呵呵~”陈江雪看着报告，笑得很开心，“你怎么证明这些账做了假？”
这个问题李威觉得她问的很蠢：“啊？这需要证明吗？所有的资金都在境外亏损，那不九成九在洗钱吗？总不能它们都投资的美服银行吧？也不可能啊，这不有历史合同在的吗？”
陈江雪见李威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按住李威肩膀，两人重新坐下来：“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你的判断是基于数据逻辑统计，但你没有实际证据！”
“额……这……”李威语噎！
“就算你看出来有问题，没有证据，我能处理谁？”陈江雪又笑着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真相就在你眼前，但就是没办法揭露。
有不少混蛋明目张胆残害忠良，搞黑社会组织，可是只要没证据证明，那他就是合法公民。
同样的道理，你查到的账从逻辑上来说确实是假账，但基本是违规不违法，除非你找到违法的证据。”
“我明白，就好比，人们都知道社会组织天天喂粪，但拿它们没办法……”李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唉！确实！我们这个时代的意识体系远远落后于物质现实。
落后的法律、规则即使执行得再好，也不如先进的人治，而无论怎么先进的人治，必定腐败。
这个矛盾无法调和……反正呢，跟我也没关系，市井屁民无权参与监督，还是搞钱要紧。”
听了这话，陈江雪情不自禁摸了摸李威的头，柔声说：“你跟我真像……我像你这么大时，也这样天天感慨。
最后呢，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没人理解我，于是，越来越冷淡，越来越觉得空虚、孤独。”
她顿了顿，慢慢凑过去，吻了吻李威的额头：“开心点过吧，别整天一股子怨气，不然迟早又跟我一样……”
李威也吻了吻陈江雪的额头，会心一笑：“别担心我，我知道怎么活着最开心！我反而比较担心你……反正你以后不会太无聊的，因为——有我在！”
“谢谢你。”陈江雪抱住李威的腰，慢慢靠在他肩上，就这么看了好一会。
“别这样看我，我会动心的……”李威被看得心里发憷，轻轻推开陈江雪说：“还是说正事吧！”
陈江雪笑得很甜，眉眼柔润似水。
她站起来点点头：“那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提到这个事，李威眉头不自觉皱紧：“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不良资产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些洗钱的人身上！
而是在你们身上！不管是审批贷款也好，监控资金也好，你们都放得太松！”
“所以呢？”
“所以什么呀！”李威有点不耐烦，“这种情况肯定是有……呃……起码一个小团队，故意放松监管！说明你们银行问题很严重！”
“唉……还是那句话，你没有证据，我暂时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目的我清楚，你就是想利用我帮你摸清楚哪些人有问题！”李威干脆挑明，“但就我查到的情况推测，这里面水太深，从银行到四大洋线缆厂这类工厂，再到进出口贸易公司！
这背后恐怕是庞大的骗贷洗钱组织，光凭我这种小册佬……呃……说实话，我真不太有信心！
这种事，我都一眼看穿，你们越城银行不可能没人知道！
说明这个事背后的主谋是某个大佬！我觉得你要不还是找司法机关吧……”
“哈哈哈哈！”陈江雪笑得很放肆，“你也太低估我的身份了吧？放心去，能查到什么程度就查到什么程度。
不要有压力，我不会逼你，你可以慢慢来。只要你做得好，我会保着你！也只有你做得好，我才能保你！明白吗？”
“你说得好听……那要不等我把房子都卖完，赚了钱再替你慢慢查？”
“想得美！”
李威重重哼一声，犹豫了半天：这一步踏出去，自己就算是陈江雪的人了……真的给她当狗？
当狗又什么不好？
唉……现在没得选……委屈几年，等自己强大了再说吧！
“我答应尽量替你查，希望你别把我当家奴看待，否则的话，老子宁愿不要钱！”
陈江雪听了这话非常诧异，叹了口气：“瞧你德行，唉，男人的自尊……啧啧……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呀。
不过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我做事就是这样啊，别怪我欺负你。你挑的么，小弟弟！”
“行了，别来这一套！”李威眉头紧皱，“我现在线索断了！我本来想通过资金流向找到唐孝正，但是吧，这里面账错综复杂，还有很多囫囵账，根本找不到。”
陈江雪点点头，小手一摊：“我也没办法，不然我早就自己查下去，你再想想看。”
李威用力挠了挠头发，通过资金流向找唐孝正完全不行！
哪怕他能进入国外的服务器也不行。
这就好比，黄浦江的水，一定有来自嘉陵江、汉江、湘江、赣江的部分，可汇入长江后再分流后，想溯源是不可能的！
下午天气很热，陈江雪初玩QQ飞车，瘾很大，一直玩到晚上6点多，饿得不行才肯站起来做晚饭。
李威坐在咖啡厅想了整整一下午。
陈江雪做的晚饭还是那么可口。
但李威没心情仔细品尝，愁眉苦脸瞎捣着牛排，听着新闻神游太虚。
上面正在报道宣传一个感人事迹：
“……岁月流转，初心如磐……一直以来，牛镇长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心系冒山镇百姓……坚持深入了解群众的需求，听取人民群众的心声……积极贯彻落实，从群众来到、到群众中去的工作原则……”
听着听着，李威忽然灵机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