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典听了，沉默十几秒，说：“别跟我讲！你有话跟陈董讲！”
“呃……好！”李威嗤笑两声：“我对照数据库的账，大致发现一个问题，你们越城银行的贷款审批、合同审核、资金流向审查好像很乱。我能多问一句吗，为什么你们好像管得很松？”
李大典双手一拍大腿，叹了口气：
“你这小伙子确实可以！年纪轻轻，问问题切中要害，很会抓主要矛盾。
我大概给你讲我们这里的门道，我们银行呢，审核流程非常严格。
一般来说，比方给小企业的贷款，起码要6个部门审核通过，支行超过3000万的贷款，都得上报分行、总行审核。
但是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管是我们这里，还是其它这个金融机构。它都有个……呃……潜规则！
也就是，一般人，公事公办，有关系的，优先办，还有那么些特殊的人，那就特事特办！明白吧？”
“哦……我！懂！了！”李威音拖得老长。
他算搞明白了，表明看起来越城银行的贷款流程很严，但实际上完全是领导说了算。
比如在李威查的这类不良贷款中，基本都没有走流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放了贷。
这种情况，好比他自己套按揭贷款购房，就属于特事特办。
全程都是陈江雪下命令，董姐执行，根本没经过什么复杂的审批流程，说放款就放款。
这还算陈江雪比较规矩，要求自己按照比例质押了一部分资金下来，并且只准自己买有产权无抵押的房产，算是把风险降到最低。
而‘四大洋线缆材料’这种完全就是扯淡！
放贷、监控跟闹着玩一样。
也就是说，‘四大洋线缆材料’这类不良抵押资产，最大问题不是它们可能在骗贷、洗钱，而是越城银行内部管理太混乱，审核流程纯属摆设。
但这只是托词！
恐怕，这种情况更像是故意放松限制……
“我大概懂了！这里面恐怕涉及不少腐败问题啊！”李威眯着眼，缓缓地说。
“诶！小伙子，我再提醒你，你不能乱讲话，”李大典下意识瞥了下周围，“这种事要讲证据，你还小，我估计你也不是陈董那种有背景的人。
那你就要注意，这些话你只能对你上司讲，同僚都不能讲！不然给有心思的人听到，以为你想搞事，那你就麻烦喽！”
“呵呵呵，受教受教！这个我有分寸，谢谢李老师指教！”
说实话，李威觉得李大典有点过于谨慎，但他很快想明白。
结合之前陈江雪的情况，以及今天汪大姐的态度。
李威差不多了解陈江雪目前的处境：
越城银行看着层层架构很正规、很合理、彼此紧密合作。
但实际上，应该是一个大领导领着一帮人。
互相之间各搞各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大家一起抱团，以权谋私，利用股东资金搞业绩，或者搞利益。
而陈江雪现在面临一个问题，她有背景有能力，可是呢，她是空降下来的大领导。没有根基、没有班底，中高层不少人不服从。
哪怕像李大典这种亲自从底层提拔到高层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站队陈江雪。
毕竟权力是自下而上的，陈江雪背景再强大，底下人阳奉阴违，她也没撤！
所以，李威认为陈江雪可能想找机会搞出点事，借此树立威信，或者借机打击其它小团体……
只有这么解释才比较合理，不然陈江雪没道理脸都不要，非要算计自己！
可能对她来说，经过多番试探，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局搞事。
既然内部不行，那就从外部入手！
因此，李威觉得陈江雪是打算引导自己在外部爆破。
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既能考验他李威的能力，又能强迫李威接盘挽回损失，还能尝试挖出陈年烂账，趁机收拾一批人。
就算失败了，她陈江雪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方法简单便于操作。
想到这，李威心里感慨万状：这个女人太精明！
万一是真的，自己会卷入一场的派系斗争。
当然，如果做的好，这也是最好的投名状！
从此，他跟陈江雪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以完全获得陈江雪的信任，也可以获得更多资源。
出了事，陈江雪一定会保他，反过来，如果陈江雪出了事，他脱不了干系。
总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没办法的事，因为之前陈江雪说的对，以目前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傍不上大佬的话，那就不配大富大贵，只能做个小富翁。
唉！
吗的，一定要给陈江雪这种人当狗才能过上好日子？
操，这么恶臭规则，真让人不爽！
李威长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跟着李大典一起走出大楼。
回到办公室后，他花了一晚上梳理下自己查出的问题。
周末，李威带着这些问题，赶到咖啡厅找陈江雪。
咖啡厅门口‘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两个月，到现在都没拿下来。
他走进去时，陈江雪头都没抬一下。
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表情显得非常严肃、紧张！
“哟？陈大小姐今天怎么啦？这么认真，忙什么呢？”
李威满头问号。
可凑过去一看，顿时深入了沉思：
本来还以为陈江雪肯定在忙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发现她居然在玩QQ飞车！
还玩得不亦乐乎！
“额……要不，你等会再玩，先谈下正事？”
“啧，别烦我！”
陈江雪一脸不耐烦瞥了李威一眼，然后又全神贯注地开车。
屏幕上，她的小破车连续两个漂亮的漂移加速，迅速拉开距离，跑到第一名。
结果没一会，后面几辆豪车在直道上仗着车好，紧追不舍！
最后一圈，两个明显是队友的玩家，故意挤撞陈江雪，成功反超，最终陈江雪的小破车只跑到第三名。
“啊！！！”陈江雪抓狂地狂拍键盘，“我好不容易跑第一！册佬！车好了不起啊！还敢挤我！”
“……”李威摇摇头，“我们先谈……”
“闭嘴！”陈江雪气呼呼地打断，“哼，搞得姐买不起似的！我非要跑第一！”
上头的陈江雪，快速按着键盘，祭出大招——充钱！
鹅厂游戏历来充钱就能变强，主打一个童叟无欺。
咔咔咔买了三辆S级车后，陈江雪重新开始游戏。
土豪玩家就是牛。
这次有了S级车，陈江雪大杀四方！
连续五把，怒斩第一！
陈江雪过足了瘾，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哼，谁还买不起S级车！”
“……”李威一阵无语，又好气又好笑，“嗯，对对对！深城马爸爸给你了点个赞！他就喜欢你这种玩家！”
陈江雪站起来，给李威倒了杯咖啡：“你好像不玩游戏。”
“也玩啊，这不没空吗，等我发了财，我天天陪你玩游戏，什么游戏都行，保证玩得你合不上腿！”
“流氓，”陈江雪捶了下李威，问，“说吧，什么正事？”
李威点上一支烟，掏出一沓子资料，一本正经地说：“你打什么算盘，我大概清楚。
现在情况是这样，我怀疑你的这些不良资产中，有相当一批是有预谋的洗钱！
你肯定知道，不然你不会故意把‘四大洋线缆厂’这种烂摊子丢给我。”
听到这话，陈江雪嘴角轻轻上扬，没有说话，撵起果盘里的车厘子，边吃边示意李威继续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