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苏棠还以为自己穿越进了古装剧。
门外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叫喊声,一阵紧过一阵的捶门声,怎么那么像古代的喊冤现场呢?
听到这个声音,陆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陆海军皱着眉头看着门口,陆海清下意识地看向苏棠,姜琳则拍了拍苏棠的手,示意她安心坐着。
陆平川刚刚变得愉悦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小周,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周婶听见他喊自己,连忙过去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男人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女人一边扶着他,一边不住地抹眼泪。
苏棠看那女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那是冯丽丽的二婶。
冯二婶一看到陆平川,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首长,你看看我家双喜啊!他差点儿被人给打死了啊!呜呜呜,他要是没了,我可怎么活啊......”
她才开始嚎,就被陆平川一声厉喝压了下去。
“号丧什么,冯双喜这不是还没死吗?轮不着你在这儿哭丧!”
不怪陆平川说话难听,任是谁正开开心心吃着饭,突然被人的哭喊声打断,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到底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老首长,陆平川这一嗓子,顿时吓得冯二婶闭上了嘴。
冯双喜被扶着坐在板凳上,喘了几口气才能说出话来。
“老首长,你别怪我媳妇,她也是看我受了伤,心里害怕......”
陆平川懒得听他们磨叽,直接说:“怎么回事,你说!”
冯双喜看了一眼陆家人都在,这才说起事情的缘故。
原来今天早上,他正像往常一样在食堂里干活,没想到陆海峰带着姚红旗李闯等人去找他,说有事要跟他说。
冯双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他们出去了。
谁知出了食堂,还没等他问陆海峰找他干什么,陆海峰就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
紧接着其他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打得头昏眼花,趴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陆海峰打完人,还撂下一句话。
“冯双喜,再让我听你们两口子乱嚼舌头,我还来揍你!听见一次就揍一次!你要是能扛住揍,就只管到处说去!”
说完这话,陆海峰带着一群小伙子扬长而去。
冯双喜疼得站不起来,半天才被路过的熟人扶起来,送去了医务室。
处理完伤口,冯双喜越想越气,让冯二婶过来接着他,直接来陆家告状了。
说完事情的经过,冯双喜的声音都哽咽了。
冯二婶也鼓起勇气说道:“首长,姜院长,这事儿你们不能不管啊,你看双喜被陆海峰打的,牙都掉了两颗!还有这儿,这儿,一身的伤......”
她也不管还有姜琳陆海清等人在,当众掀起冯双喜的衣服,让大家都看看冯双喜的惨样。
“这幸亏是穿得厚,要不然双喜非得被打吐血不可!”
冯双喜擦着眼泪,一副备受欺负的模样。
“首长,这光天化日之下的,食堂外面那么多人,陆海峰就当众行凶打人,这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就是,这陆海峰也太不像话了!这要是传出去,首长和姜院长的名声也得受影响!”
听了冯双喜和冯二婶的血泪控诉,陆家人神情各不相同。
陆海军皱着眉头,虽然努力克制,却依然掩不住一脸厌恶。
陆海清则满脸担心,时不时看向陆平川的脸色。
姜琳捏着手,看着鼻青脸肿的冯双喜欲言又止。
陆平川则看不出喜怒,等他们说完,这才沉沉开口。
“你就没问问海峰,他为什么打你?”
一句话让冯双喜夫妻俩瞬间哑了火,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这还用问嘛,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就因为他们两口子给陆平川挑拨离间,才害得陆海峰挨了一顿打。
陆海峰从来都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等他伤一好,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冯双喜暴揍了一顿。
看他俩不吱声,陆平川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说海峰把你打坏了,那你怎么还能自己走到我家来告状?”
陆海峰挨得打可比他严重多了,在家躺了多少天都下不了床。
冯双喜和冯二婶听他话锋不对,都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首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好多人都看见了,我这一身伤就是陆海峰打的,你总不能偏袒自家孩子,不给我们做主吧?”
陆平川斜了他一眼,大声说:“打得好!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揍你了!”
冯双喜听得目瞪口呆:“首长,我做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陆平川懒得跟这种人多费口舌,直接指着他们骂,“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谁不知道?再跟我家里人乱说话,老子踹死你!”
姜琳听陆平川这么说,心里便有底了。
她走上前去,皱着眉头看向冯双喜夫妻。
“老陆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你们啊,就是祸从口出,这次长点教训吧。”她看了一眼苏棠,语气更加严厉了,“还有,我们海峰跟谁谈朋友,跟你们都没关系,再乱讲话,你们就别在大院里干活了。”
之前苏棠跟陆海峰一起来过几次部队大院,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好多都是从冯双喜和冯二婶嘴里传出去的。
部队大院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认真查起来,很容易就能找到罪魁祸首。
把棠棠这么好的小姑娘都说得那么不堪,这两个人活该挨揍。
冯双喜知道姜琳脾气好,忍不住说:“那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姜琳都被他气笑了:“你看看你,你得有那么严重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医生啊?”
冯双喜鼻青脸肿的,身上几处淤青,看着挺唬人的,其实压根没那么严重,连皮都没破一点。
别人看不明白,姜琳却看得清清楚楚。
跟陆海峰挨的那顿打相比,冯双喜这点伤真不算什么。
陆平川听在耳中,重重地哼了一声。
听出陆平川警告的意味,冯双喜和冯二婶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离开了陆家。
周婶在他们身后用力关上房门,还不忘呸他们一口。
“这两个狗东西,还有脸上门呢!”
害得陆海峰这么多天爬不起来,他们还敢来告状,陆家人没把他们再揍一顿都算好的。
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下来,陆海军笑着说:“还是咱爸威武,你看冯双喜,挨顿揍都不敢说话了。”
“他活该,这也就是咱们海峰不打女人,要不然,他媳妇也得一起挨揍!”
姜琳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却被陆平川打断。
“那个臭小子呢?都能出门打人了,还不能下楼吃饭?叫他给我滚下来!”
看老爷子发怒,家里人都不敢再多说,周婶连忙上楼去喊陆海峰了。
楼下闹了这么半天,陆海峰肯定是听到了,周婶一叫,他就下来了。
他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黑色羊绒衫,懒洋洋地从楼梯走了下来。
陆平川看他依然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皱着眉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干的好事!“
陆海峰破天荒地没有顶嘴,反而笑了起来。
“老爷子,我这也是帮您出气嘛,要是让人知道,堂堂陆首长,居然被两个杂工撺掇着打儿子,您不是也没有面子嘛!”
陆平川气不打一处来,扬声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护着你啊,要不是因为苏棠,你看我揍不揍你!”
陡然被提起来的苏棠吓了一跳,感觉到陆家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来,她不由得脸一红。
陆平川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突兀,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棠棠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被外面人传成那样,我看你下手还是太轻了。
之前他也是听信谣言的一份子,现在亲眼看到苏棠,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都是冯双喜两口子在外面胡说八道。
陆平川看了眼面前连汤都没剩下一滴的面碗,再次认为自己做得绝对没错。
他是为了给苏棠正名,肯定不是为了偏袒陆海峰那个臭小子!
苏棠只觉得如坐针毡,赶紧站起身来。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姜琳强忍住笑,叫陆海峰道:“海峰,快去送送棠棠。”
陆海峰拿起大衣,跟苏棠一起出了门。
离开陆家,呼吸到外面冷冽的空气,苏棠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看向身边的陆海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你的伤好利索了?”
能一大早上爬起来打人,看来他是真好了。
陆海峰点点头:“多亏了你这几天的悉心照料,我已经好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踢踢腿伸伸胳膊,证明自己真的痊愈了。
苏棠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就装吧,昨天你还拿不动勺子呢。”
她又不是傻子,第一天来的时候看他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时候,她的确担心得不行。
可是接下来几天,陆海峰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起来,这就不太正常了。
尤其是想到昨天她还给他喂过饭,今天他就能生龙活虎地去打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海峰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我还想问你呢,你给我做饭的时候是不是加了什么灵丹妙药,我怎么一夜之间就好了呢?”
苏棠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我回去了,明天我不来了。”
他既然已经好了,她也就不用再往陆家跑了。
陆海峰倒是答应得挺干脆:“好,那我明天去找你。”
苏棠已经推起自行车要走了,听了这话十分奇怪。
“你找我干什么?”
陆海峰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天,让我这么快就恢复健康,我得好好感谢你啊。”
“别瞎胡闹了。”苏棠板着脸说道,“你这么多天没上班,现在没事了,还不去上班啊?你那工作不想要了吗?”
陆海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我听你的,我明天去上班,我努力工作,挣钱养媳妇!”
苏棠被他说得脸一红:“胡说什么?没个正形!”
她不再搭理陆海峰,骑上自行车离开了陆家。
在她身后,陆海峰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阳光和煦,春光明媚,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自打过完春节,李章儒就三番两次地催促苏棠,要把房产证的名字更换成她的。
宝祥居那边倒是不急,正好苏棠这次要去注册铁路大院那边新店的营业执照,到时候连师范学院这边一起办过户就行。
苏棠倒是不担心这方面的事,可是耐不住李章儒总催她,这天上午,她提前从店里出来,回家接上李章儒,一起去房管局办过户。
办房产过户的流程倒是挺简单的,过户双方都在场,证件也都是齐全的,是个形式就行了。
正好今天给他们办过户的人是上次苏棠买房的那个姓钱的大姐,她还记得这个还不到二十岁就买了个小洋楼的年轻姑娘。
“是苏棠同志是吧,哟,这户口本还是新的呢,刚迁进城的?小姑娘挺有本事的嘛。”钱姐笑着夸了苏棠几句。
李章儒和温礼香一听见谁夸苏棠,那是高兴得不得了,看钱姐都觉得亲切了许多。
“是,我这外孙女可能干了,她自己也开了好几个饭店呢.....”
这时候办事全都靠人工,效率比较低,钱姐早就习惯了,翻找资料或者等签字盖章的时候,顺便跟人聊聊家常,不管是办事员还是办事的顾客,都不是那么着急。
钱姐也是个爱美食的人,听说苏棠开饭店,便多聊了一会儿。
她把房产证拿出来,在抄写门牌号的时候,不由得啧啧称奇。
“说来真巧,昨天我刚办完曙光花园的一个房产过户手续,正好就是你家隔壁,可真有意思!”
“我家隔壁?”
苏棠听了不禁一怔,她平时早出晚归,还真没注意隔壁邻居是什么人。
倒是温礼香把话头接了过去:“我家隔壁住着人呢啊,还是一大家子呢,怎么?小毛把房子给卖了?”
听她连之前房主姓什么都知道,钱也没瞒她。
“对,刚卖的,昨天来办手续的时候,那个毛老板高兴得不得了!”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听说卖的价格可高了,足足是你家房价的两倍还多呢!那个毛老板可捡了个大便宜!”
曙光花园后排的房子位置不太好,没有前排那么好卖,更卖不上高价。
所以,有人肯出这么多的钱去买房子,之前的邻居就算不想卖房,也禁不住这么多钱的诱惑。
钱姐一边给他们的资料上盖章,一边说:“你们说,那小伙子是不是傻?想买房子就来咱们房管局问问呗,曙光花园那还有好几套呢,他出那么多钱,都够买两套房子的了!”
李章儒笑着看向苏棠:“还是棠棠聪明,知道直接来找房管局。”
温礼香则更关心新邻居:“你说买我们隔壁的是个小伙子?他是买了自己住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小伙子是一个人来的,个子挺高,看着二十出头吧,长得还挺精神的……………”
这时过户手续已经办好了,苏棠接过回执单,下个月就可以拿着来领新房产证了。
至于新邻居是谁,她倒没什么兴趣,她太忙了,之前隔壁住了一大家子,她都没见过几次。
住小洋楼就这一点好,不用跟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生活作息不一样,即使住隔壁,也有可能好多天都遇不到一次。
苏棠跟钱姐道过谢,便和李章儒他们一起离开了房管局。
到了三月底,铁路大院那边的店面已经装修好了,到了开张这天,苏棠特意约上了晚报的记者过来,还给电视台也打了电话。
她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就是想多个宣传的渠道。
没想到,省报宣传自己的那波余热还在,听说宝祥居这个老字号的女老板的新店要开张,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
第二天,两条新闻就分别播放了出去。
虽然只是晚报上一个巴掌大的报道,以及本地电视台一条十几秒钟的午间新闻,可是依然给宝祥居新店带了一大波的客流量。
还好苏棠提前培训了服务员和厨师,又把老店和新店两边的人员重新做了分配,所以店铺新开,一切都还算有条不紊。
这几天可把苏棠忙坏了,招呼慕名而来的新老顾客,安排新菜,管理员工,一天到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要不是李志兰打电话跟她汇报,山上的地都种上了,鱼塘也挖好了,鸡鸭鹅都养上了,苏棠都快把山上的事给忘了。
电话末尾,李志兰跟她说,四月十号是李章儒的生日,问她那天能不能抽出时间来回家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