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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盘上放着的是居家舒适的常服,辛映雪的长发也只是挽了个灵巧的随云髻,只斜插了一根样式古朴的金簪。
等辛映雪换好衣服出来,穆嬷嬷眼底浮过一缕惊艳,心说不愧是坞城盛名在外的美人。
只作寻常打扮不损艳色,反而更多几分出尘的贵气清丽,也难怪能入了王爷的眼。
穆嬷嬷上前帮辛映雪摘下腕间的玉镯,自己的身上也没有任何配饰。
辛映雪注意到青栀等人身上的配饰都一起取尽,不由得笑出了声儿:“有嬷嬷帮我照看着,是妥帖不少。”
照顾小娃娃的人最是怕繁琐。
不管是耳环还是环佩,甚至是扣子上的盘扣玉珠,在不知事儿的娃娃眼中都是新奇玩物,拉扯下来不管不顾就会往嘴里塞。
再不济也有可能会划破小家伙娇嫩的皮肤,闹起来就是一场哭。
随着墩墩一日更比一日手劲儿足,辛映雪自己也在不断留意这些。
但穆嬷嬷显然经验更为老道。
穆嬷嬷失笑道:“能得王妃信任再入王府侍奉,是我等的福气,不敢疏忽辜负。”
盛渊王原本正在低头摆弄腰间的玉佩,愣了愣把玉佩扯下来扔到了托盘里,袖口的珊瑚珠子也一把扯了。
等盛渊王和辛映雪一并收拾妥当,晚饭被逐一送入。
五味焙鸡,花炊鹌子,鸳鸯烩肚,炒沙鱼衬汤,奶房玉蕊羹,还有二红饭和蓬饭。
饭后茶点分作两份,辛映雪的那份用了补气养血的药膳,避开了产后之人不可食之物,全以养身为主。
这是头一次有人想起来辛映雪初为人母没多久,细致到了肉眼可见的每一处。
而穆嬷嬷等人的能干不止于此。
等饭后漱口坐下,郭延生就拿着自己整理出的单子来回话。
单子分两份,一份是原本管事手中有的,另外一份是郭延生带着人整理外库后梳理得出。
外库中的摆设陈列都被重新抄列为册,每一行的名目和数量都一目了然。
补品之类的更是分出了年份和入库的时间,甚至还摘录出了一册目前适合辛映雪用来进补的,面面俱到。
云三也不是空手而来。
关于昨日府上护卫轮值失误一事,云三并未揪着不放,反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安排出了轮值换岗的规矩,从内院到外院,人数和队列都清清楚楚。
而辛映雪索要多日,仍旧不清不楚的人员名册也被送了上来。
上至一处的管事,下至外院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不起眼的花匠,从籍贯到入府年限,以及这些人在府上各有什么亲戚故友,全都一清二楚。
偌大的盛渊王府被细分为各个部位,从外到内全都被拆解清楚,从人手到现有的物件列列在目。
辛映雪随手一翻,心里总算是对王府现状有了个大概轮廓的同时,没忍住笑:“难怪王爷倚重。”
也难怪这几人会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得力到这个份上,哪怕是王爷暂不理俗物,暂缺一府主母,旁人也找不到空隙可钻。
要不是费尽心思把这些人都撵走了,王府怎会艰难到如此境地?
郭延生等人闻声立马说:“都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你们办得很好。”
辛映雪合上册子说:“我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可挑的。”
她知道王府现在还有很多很多外来的眼线,有很多居心不良的人。
但不久前刚发卖出去过一批,现在不宜再在内院大动干戈。
这些小细节暂时可以忽略。
辛映雪关注的重点是另外一个:“昨日轮值的护卫在何处?”
云三垂首说:“他们自知有错,正在护卫下职的地方等候,想向王妃请罪。”
青天白日里,本该守卫森严的盛渊王府让赖妈妈钻了空子,愣是无声无息地把墩墩偷了出去。
这样的失误放在军中打死都不为过。
但在辛映雪发话之前,云三不敢做主。
辛映雪听到请罪二字哑然失笑,摇头道:“罪不罪的就不论了,毕竟他们护卫王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要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一怒之下闹出大动静,这不是眼巴巴的把自己的话柄往别人的手里塞么?
云三似觉得不妥,但也只是低头应是:“谨遵王妃之意。”
辛映雪要笑不笑地看他一眼,转头看向正在跟亚亚呜啊在闹的墩墩,微笑道:“都送到城主府去吧。”
云三当即一愣,旋即面上有些绷不住的好笑:“都送吗?”
“送。”
辛映雪笑眯眯的:“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王府护卫也不需要两个首领。”
“现在你是护卫首领,连之前的首领也一起送过去。”
他们不是乐意在华城主的面前献殷勤么?
那就到城主府去慢慢献。
只要华城主乐意,他们想怎么献丑,辛映雪都乐见其成。
云三乐得往华城主的嘴里塞抹布,想也不想地说:“是!”
华城主能变着法往王府塞人。
不就是恶心人吗?
王妃也可以有样学样啊!
把这些废物送到城主府去,恶心死那个老东西!
辛映雪忍着笑说:“送去的时候记得跟华城主交代清楚,这些人的身契仍是挂在王府的,生死只可由王爷和我定,不可随意处置。”
“王爷念在华城主劳苦功高的份上,才特意割爱赏人前去帮华城主解忧,望华城主莫要辜负了王爷和我的一番心意,好生善待。”
云三一想那场景乐得龇牙,中气十足的:“王妃放心,保准让他想不收都不行,一定办妥!”
云三的嗓门儿太大,瞬间把盛渊王和墩墩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亚亚飞到盛渊王的肩上站定,鸟嘴一张冲着云三就是一句:“破锣!”
嗷一嗓子跟锣似的,烦鸟!
也烦人!
墩墩被托在盛渊王的手笔上,小脑袋冲着云三,拧着小眉毛呼呼鼓嘴:“呜呜呜!”
盛渊王面无表情:“破锣。”
云三:“……”
云三冤得百口莫辩,一张脸扭曲堆满了无处可诉的愁苦大冤。
盛渊王呵了一声,一手托住墩墩晃荡的小肚子,一手摁着他肉乎乎的背,端盘子似的转身就走。
亚亚鸟嘴惹人嫌,飞扑过来踹了云三一脚,扑腾着翅膀追了上去:“肉墩墩!”
“肉墩墩别跑!”
在场的其余人:“……”
穆嬷嬷和郭延生都稳重地低头不言,青栀没忍住乐了一声又急忙把嘴捂住。
辛映雪压下嘴角说:“去吧。”
“早些把人送到,切勿让华城主等得心急了。”
她倒是要看看,同样的手段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老谋深算的华城主是否还能那么镇定!
云三乐呵呵地去给华城主送礼,而辛映雪还没等说出让人细查赖妈妈是受何人指使,门外就有人来报:“王妃,有客登门了。”
辛映雪抬起眼:“哦?”
“谁?”
来人小声说:“是以王家老爷为首的四大家,还来了七八位当家的老爷,他们说……”
“前来求见王爷,是为了郭管事等人回归王府一事。”
辛映雪默然未言。
郭延生笑出了声儿:“王妃,这是合伙冲着我等来的啊。”
有人心急按耐不住了。
辛映雪一展袖口站起来,笑意满眼:“来者是客,把人请进来。”
“不过……”
辛映雪看了郭延生和穆嬷嬷一眼,玩味道:“既然是客,他们就必须懂得做客的规矩。”
“在盛渊王府这块地上,谁能留下谁必须走,只有主子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