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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天的兵荒马乱持续到天色渐明。
等辛映雪一行人回到王府时,天边已现出隐隐的鱼肚白,晨曦将露。
在王府中留守的下人不敢疏忽全都跑出来迎,看到跟在辛映雪身后尾随而入的云三等人,有人似是好奇,也有的眉眼俱是震惊。
青栀红着眼跑出来:“王妃,小少爷……”
“你把墩墩带进去休息。”
墩墩人小心也大,在马车上就睡得小鼻子吹泡泡。
辛映雪舍不得再把他吵醒。
青栀双手接过墩墩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辛映雪直接对着剩下的几人说:“你们之前都是王府的人,多的我就不跟你们强调了。”
“自今日起,你们位复原职,从前干的是什么,往后就接着干什么,另外……”
辛映雪看向郭延生:“可还找得到自己从前的住处?”
郭延生当即道:“回王妃的话,记得。”
辛映雪说着话肩上无端一沉,扭头看到盛渊王倦得歪头抵着自己的肩。
辛映雪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王爷是累了?”
盛渊王表达不满似的额头顶了顶,眼帘也恹恹地耷拉着。
辛映雪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生怕这位爷会困得跌在地上,简短道:“你们既是今日随我回来了,那就暂定一切照旧。”
“都各自散了回去,不得再生事端。”
昨晚又是封城寻人,又是护城司大批调动,闹出的风波已然不小。
若是再闹出什么,传出去盛渊王府成了民众口中的话柄笑谈,绝非好事儿。
郭延生等人连忙低声应是,辛映雪牵着困得眼皮都不愿抬的盛渊王说:“王爷,这边。”
“这里不能睡,要先进去……”
盛渊王的身影高大又莫名温顺,跟着辛映雪一起消失在众人眼前。
云三捂着自己还火辣辣的脚踝,脸上的肉皮失控一抖。
“王爷他真的是……”
太过分了!
“咳。”
穆嬷嬷用手抵在唇边咳嗽一声,余光注意到还在外头候着不敢散去的下人,低声说:“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们一度是被扣上罪人之名逐出王府的人。
若不是各自还有些保命的本事在,又得了王爷的暗中庇护,早就变成了荒芜泥地的无名白骨。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王妃开恩光明正大回归王府,比起从前更要多些谨言慎行,绝不可再给主子招祸。
云三眼底蒙上冰冷暗色,笑着说:“嬷嬷放心,我知道的。”
他们既然是死里逃生回来了,剩下的事儿就不会再让有些人那么如愿了……
云三等人都很识趣。
哪怕得了辛映雪的话位复原职,也收起了刺人的爪牙安分得很。
第一天没跟府上现任的管事起半点冲突,各自寻了个内院里无人的空屋暂时住下。
辛映雪本来是打算安置好了盛渊王再收拾睡下,可刚到床边腰间被一只大手带住,来不及站稳就被严严实实地扣在了床上。
扣住她的人自身后长臂圈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窝,声音发闷:“别吵。”
辛映雪心头微跳,下意识地想拉开腹部的大手:“王爷,不……”
“墩。”
辛映雪狐疑挑眉:“墩墩?”
墩墩怎么了?
“吵。”
盛渊王心累地呼出一口气:“不闹。”
他被那个小崽子闹腾一日了,小崽他娘可不能再闹了。
辛映雪失神的刹那,搂住她的人不再有任何动作,像是真的要睡了。
盛渊王长年累月的在吃各类不见起效的药。
这些药吃下去神志不知能恢复几分,但受这些药的影响,人总是懒懒的没什么精神,每日昏睡的时间也比常人更久。
闹到现在,这位爷大约是真的很累了。
辛映雪迟疑半晌,咬唇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不知什么时候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呼吸也慢慢变轻。
等辛映雪彻底睡熟,早就喊着累了的人无声抬眼,眼里清朗一片。
盛渊王把睡着还想离自己远些的人往怀中带了带,盯着辛映雪耳后的一颗艳丽红痣,眸色渐幽。
吴仁生是么?
昔日的青梅竹马?
他突然就不那么急着要吴仁生的命了。
毕竟死人会在记忆中被无限修饰。
活人不一样。
还是活着最后惹来两眼厌烦的好……
辛映雪对身后一闪而没的杀机全然不知,等从梦魇中惊醒,室内静悄悄的。
透光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挂上了厚厚的幕帘,沿着床边放下去的床幔挡住了可能刺眼的光。
人为制造出的暗色和安静,让辛映雪一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辛映雪揉了揉眉心坐起来,手落下去触及烫手的滚烫,猛地一抽气对上了盛渊王懒懒的目光。
盛渊王把自己被压住的手抽出来,挡在额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翻身就把辛映雪重新压了下去。
辛映雪试着推了几下没推动,哭笑不得的:“王爷,不能再睡了。”
盛渊王懒洋洋的像只贪睡的大猫,顺着辛映雪推在胸前的力道抬起头,一头顺发被滚得散乱,头顶甚至还看得到翘起的一小撮。
莫名的有些呆,看得让人心尖发软。
辛映雪忍不住软了嗓子,哄墩墩似的:“真的要起来了。”
她一觉不知天昏地暗,墩墩也不在身旁。
也不知道小家伙闹没闹。
盛渊王眼珠微转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在辛映雪再次试图起身时没再拦着。
辛映雪如释重负地赶紧下床,门外很快响起了穆嬷嬷的声音:“王妃可是要起身了?”
辛映雪嗯了一声,大门被打开。
穆嬷嬷带着两个丫鬟鱼贯而入,青栀也抱着墩墩跟了进来。
盛渊王还在被床幔遮住的内室不肯起,辛映雪伸手接过墩墩抱在怀里。
穆嬷嬷等辛映雪在铜镜前坐下,一边拿起木梳要给辛映雪梳头,一边笑道:“小少爷今日吃过三次奶,晌午睡了一个时辰。”
“醒后看亚亚卖弄了半刻的鸟舌,还看了小半个时辰的鱼。”
“王妃放心,是命人将锦鲤捞到盆中放在屋内看的,亚亚也在屋内,不曾见风。”
坞城冬日湿冷刺骨,大人穿得单薄些都受不住,奶娃娃就更是要仔细。
穆嬷嬷照料小娃娃自有一手,否则盛渊王也不会特意费尽周折将她弄回来。
辛映雪看着墩墩身上换好的衣裳,握住墩墩兴奋扑打的小手笑了:“你们尽心了。”
“这都是我等当做的。”
穆嬷嬷示意端着托盘的丫鬟上前,不等辛映雪开口问就说:“此时是申时二刻,再过不久就是用晚膳的时间了。”
“王妃若是不出门的话,不如打扮轻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