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延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指尖的笔,“我千辛万苦请来的设计师,她都有想法了,我不得好好惯着?”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林染怕自己会错意,再一次迫不及待地确认,“确定真要隔出来当DIY体验室吗?”
蓝延轻抬下颌,傲娇着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林染心情大好,那种被信任、被无条件支持的感动,充盈着心间。
其实,这是她近几天在非遗市集活动中逐渐萌生的想法,又在记者采访结束后,突发奇想,等东安馆蓝夹缬的名气慢慢打出去,可以把近期收集的人员纳入到社群中,集中运营维护起来。
可以邀请一部人感兴趣的人亲自来到东安馆内,亲眼参观蓝夹缬的印染过程,甚至能有机会亲自动手体验蓝夹缬技艺,制作专属个人的蓝夹缬文创品。
只是,目前东安馆内的各个功能分区都已各有用途,没有一个独立的大空间可实操此事,也没有经费去折腾新场地。
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敢贸然提出天马行空的想法,本想在心里再酝酿完善一阵子,等有些眉目了,再提出具体的可行性方案。
所以她傍晚在摊位开小会时,只是一笔带过提了嘴“后续可以开辟蓝夹缬DIY体验活动”。
没想到,他竟放在了心上,并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直接给出了实际行动。
“馆长,说实话,我自己心里都还没底呢,你就这么相信能成吗?万一……”林染眼底湿润,喉腔里似被塞满了棉花糖,鼓鼓胀胀的,还有点甜。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蓝延悠闲地侧靠倚墙,自信挑眉,“我眼光向来好。”
“是是,您老慧眼如炬,那我选桌椅去啦。”林染心情大好,敷衍着捧完场,就像只快乐的小鸟,头也不回地飞去卖场了。
“诶,你慢点。”蓝延失笑,扶墙站直腰时,缓了缓,才阔步跟上。
从他们谈起工作时,周和煦便静静站在一旁,感受到了那份无法参与话题的隔离感。
不得不说,他们经过一阵子的共事相处,变得愈发默契又合拍,似乎很懂彼此,至少在公事上是如此。
周和煦的眼眸暗了暗,轻呼了一口气,也迈步跟上。
林染刚才基本全逛了一遍,对大概风格有印象,直奔目的地,三下五除二就给定完了。
然后,她才想起来,转头问问身旁的蓝延,“馆长,这几款,可以吗?”
毕竟他才是掏钱的老板。
蓝延抄着兜,懒懒掀眸,“你不是都定好了?”
“流程总要走到位。”林染笑得多少有点心虚。
“嗯。”蓝延掏出手机,朝身旁的营业员示意,“结账吧。”
“诶,等等——”林染一把按住他的手机,另一手直接搭上他的胳膊,把他推到不远处的沙发区,然后还扭头招呼周和煦前来,让他们坐着休息会。
被安顿的两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端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染快步跑走了,在服务台跟营业员好一通交涉,来回比划着手势,甚至比来了店长。
她又是好一顿软磨硬泡,店长终于一脸肉痛地点了头,她眉眼间的笑意不断放大,朝店长微微颔首鞠躬后,就朝他们飞奔而来。
“你俩,每人在活动优惠价上,再打八八折啊,比线上还便宜好多,给你们省了一大笔。”她迫不及待地告知好消息。
“还挺勤俭持家。”蓝延微扬眉梢,“攒了给你发年终奖。”
周和煦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上,“辛苦了,润润嗓子。”
林染大费唇舌,嗓子都快冒烟了,自然接过咕噜喝了半瓶,开着玩笑催促道:“你们快去结账,否则店长说他怕自己后悔。”
“好,谢谢染染。”周和煦起身往服务台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下次请你吃饭,记得赏脸啊。”
“你还不快去?”林染看蓝延坐如钟,忍不住戳戳他肩头,一脸语重心长,“苍蝇腿也是肉啊馆长!”
“嗯。”蓝延瞥了一眼她手中剩半瓶的矿泉水,眸色暗了几分,喉结滚了滚,但没吭声,也没起身。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染扭头就走,手腕却突然被握住了。
她扭头垂眸看他,眼神有点冲,似在不悦好意被辜负。
“拉我一把。”蓝延突然示弱,打了个她措手不及,“嗯?”
不等她问出口,他已经先一步解释:“腰痛。”
“刚不是说挠痒一样,一点儿也不痛?”林染模仿着他的语气反讽。
“我反应迟钝,后知后觉,现在才感到痛,不行?”蓝延反问,眸底划过的懊色里,似藏着一语双关的深意。
“……”林染服了,没见过认怂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但看他轻蹙的眉宇似在隐忍痛意,权当他是男子汉大丈夫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喊痛了。
于是,她还是心软了,靠近了两步,胳膊暗暗使了劲,撑着他借力起身。
耳边响起他压低的抽气声,估计是拉扯到伤口了。
她下意识放缓了动作,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似的,撑着蓝延起身,陪他缓步走到服务台结账留送货地址。
当他们走出家具城时,已过晚上九点。
“馆长,要不你就在这等着,我们走过去餐厅开车来接你吧?”林染伸手扶蓝延下台阶时提议,总不好使唤学长一个人去开车过来,虽然她的脚底板已经酸痛到不行了。
“他去开车就行,你累一整天了,又逛了好几圈,还走得动?”蓝延站定到人行道上,松开了搭着她胳膊的手。
周和煦看了蓝延一眼,转头望着林染,温柔笑道:“染染,你也在这歇会,我走去开车过来就行。”
“那就麻烦学长啦。”林染弯了弯眉眼。
周和煦转身离开时,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在转角。
而蓝延刚想转身找林染示弱再卖个惨,没想到她先一步跑了,“我去上个洗手间。”
等林染小跑着从马路对面回来时,周和煦的车子也正好抵达。
副驾驶座的车门正好在林染身旁,她率先伸手去开,刚想转头请蓝延入座,想说前头位置宽敞点,适合他这个腰伤患者,就见他已先一步跨进去了。
那动作敏捷得跟玩抢凳子游戏似的,哪里是腰痛得不行患者啊?
“……”林染关上车门,转身入了后座。
许是真的累惨了,在温暖宜人的室温和平稳小幅的颠簸下,她没几分钟就昏睡过去了。
一直到车子稳稳停在东安民艺博物馆门口,一声“砰”的关门声响加振动,唤醒了她。
“到了?”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看到蓝延已站在车外,正跟周和煦打完招呼,准备往馆里走。
周和煦刚准备启动车子要走,被逐渐清醒的林染喊了停:“学长,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