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府邸在镇上喜迎新年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肃杀萧瑟。
后门是敞开着的。正站着一老一少的两个侍卫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今年是怎么回事,虽然近些年一年比一年要冷了,但是也从不像今年这样连下了半月的雪啊。”
“瑞雪兆丰年呢,说不准明年开春就会暖上许多,到时候田里反而会大收。等到了秋,我还得去和管事请上几日的农假,回去收田呢。”
“我看不见得,今年实在太冷了,而且怪事真是多。”
聊到最近镇上发生的怪事,这两个侍卫先是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下,正是极夜,有些话就连他们也不敢随意的说出口,但这样惊险刺激的东西,又是最让人好奇想要讨论的。
两人互相对视着看了一眼,见这后门一眼望出去空荡荡的,只留有他们俩个不会大舌头出去乱说的“自己人”,最终还是没按耐住想要谈论的欲望:
“哎,李三少爷也死得太惨了些。”
正抬头挺胸屏着气,半脚踏进门里的沈晏清听见这句话,他的脚步一顿。
在镇民口中,在天清门惹了大人物,被赶下山的李少爷竟然其实已经死了?
他不能确定这个李三少到底是不是镇民口中的那位李少爷。
于是沈晏清先跨过门,但并未走远,而是在旁边继续听起来。
另一个侍卫感慨道:“真是感觉像梦一样。要我说,当初他上山时随他师父一起来的那几位仙长我也见过,但这些人全部都没有李公子的仙风道骨。他还未修道之前,便是沁洲有名的谦谦公子,文韬武略样样齐全,十一岁时就以山河颂一词顺清江的河水名传天下。这样的人物,他上山才三年,怎么会丢了命?当初可是天清门的道长说他根骨奇佳、仙缘丰厚,求着他上山的。你说……这会不会是假的?”
“嘁,这还能有假?他那副棺材被抬下山送进府里的时候,你不是没看到啊,棺材掀开了一角,李老夫人见了,当场便晕死过去……听送下来的仙子说,李公子在秘境中被毒蛇咬了,是三步必死的奇毒,这才无辜没了性命。这太可惜了,他这样的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得这样草率。”
老侍卫说着,悄悄用右手的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身后这座阴冷的古宅:“要我说,这其实不关李公子的事情,是这宅子的风水有问题。”
“对了,我在这干活已经有二三十年了,你是前几年才从短工转身契成了李府的长工,所以李府内这些私房关目你恐怕都不知道。”
“在李三公子前,其实李老爷和他的几个姬妾还生下过七个孩子,两男五女,都没活过足月。怀上,但没生下来的,其实更多。”
“本来就连李三公子都不一定能生得下来,当时李夫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李老爷去城里请来好几个医馆的大夫,把过脉都说这孩子必定先天不足,即使生下来了也活不过三年。这事叫李老爷很伤心,以为自己必定会无子送终。”
“也是怪事,那年天降奇雷,劈中了正门的一棵梨树,树心着火,怎么扑水都扑不灭这树心火。三天三夜后,这梨树竟还未死透,一周后抽了新芽,随后八月又在李夫人生产当日,抽芽开了花。那日天光重影,地动水溢。”
“李老爷年轻时随内陆河经商,在中域也认识不少大人物。孩子周岁礼那日,就连中域大名鼎鼎的太墟天宫也来了位厉害的仙长,他听说了门前这棵梨树的奇事,转身冲李老爷大笑,说李公子有救了。”
“这仙长给才足岁的李公子开了一剂药方,嘱咐李夫人要日日监督李公子喝药。又叫人砍了门口的梨树,原来之前被雷劈中的树心竟有鸟做窝,还下了一枚蛋。后厨抱来一只孵蛋的母鸡,竟从这枚蛋中孵出一只花里胡哨的怪鸟。”
“这仙长说,李小公子仙运畅达,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不过天道从来最信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般盛极而衰的道理,李公子的命中必有一劫,此劫乃是死劫,一旦遇上必死无疑。好在仍有一线生机可以瞒天过海,此番雷劈树心、枯木逢春的异象便是天机一窍。”
“他已经做法,将李小公子联与这怪鸟连运,混淆了天机。从此若遇上死劫,两者自小一同长大,气息交融难分彼此,这怪鸟或许能替李小公子一命。”
“李老爷大喜过望,正要跪下道谢,太墟天宫的道长便道他做这些并不是不收取报酬的,等李小公子死劫一过,他就要再来我们万福镇,带走李小公子。”
“这本没什么,李老爷正要满口应下。”
“太墟天宫的道士又道,他来带走李小公子的那一日,要叫他与李老爷、李夫人与这万福镇彻底的断绝关系。”
“李老爷听了道长的条件,当即就翻了脸,把这位道长赶出了门。”
老侍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当年也是他守门,那日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太墟天宫的道士被扫地出门,非但没见着他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是天命。
此后的事情连只听了只言片语的沈晏清都能推断的出来——
李府与太墟天宫结了仇,李老爷绝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再送去中域,但他儿子又有仙缘,若不修道实在可惜。
正好天清门的道士上门,于是这位李小公子成年后,就被送上了天清门。再往后,就是如今棺材入府的惨事。
没想到竟然真被那太墟天宫的道士一语中的。
只是若这太墟天宫的道士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而是真有几分本事的得道高人,为什么李公子最后还是死了?
这个问题沈晏清正想着,那年轻的侍卫就问出来了:“……不是已经连了运,为什么李公子还是死了?”
老侍卫一摊双手道:“谁知道呢?那怪鸟没死,反倒是李公子死了。”
“啊?”年轻的侍卫有些惊异:“什么?”
老侍卫道:“那鸟你见过的,就养在后院,花花绿绿的,像花一样,尤其是还会说人话,这是最神奇的。就是他不说好话。不夸他,就啄你。脾气大得很。也就是李夫人看在他能帮李公子续命的份上,才这样好的养着。”
“从前李公子还未上山前,他的脾气还要大得离谱。”
“一生气就要拍着翅膀飞到外头,他又圆乎乎的,飞得不高,昂着小脑袋停在少爷书房外头的槐树上。”
“非得少爷举着他最爱吃的饵饼子,哄他从树上下来。”
“前几年下过一场大雪,也是大年三十的日子,我去老夫人那儿领过年的福包,路过少爷的书房,看到他站在树下哄:‘清清,你下来外面冷,你会冻坏的。’我仰头一看,就见到那只怪鸟在矮枝上正炸着毛叽叽喳喳地跳脚。”
年轻的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