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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令说:“下官从未有此想法。”
姜山笑着说:“既无此想法,那何不坦然些,说句安人心的话来,叫大家心里都是好滋味。”
吴县令冷冷微笑道:“大人不是不知,我是官他是匪,那有官向匪道歉的,朝廷的威严又放于何处。”
姜山说:“请问吴大人,夏商周、秦汉灭亡时,它们的威严都到哪里去了?莫不是被那些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害群之马给先偷吃了不成?要是那样,身为朝廷命官,不做害群之马,就是对朝廷威严最好的守护。”
吴县令有些气急败坏来,说:“莫非大人真要下官对这两个罪犯道歉不成?”姜山问:“莫非吴县令是真不打算道歉认错了?”吴县令一身正气凛然,大声回道:“本官无错之有,何须要认。”
姜山说:“有错无错,不是作恶者说了算,是受害者说了算。吴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代天子为民做主,不会连这点都不记得了吧。”
吴县令虽不想明面上得罪姜山,却也不愿失了自家威风,岂肯轻易向罪犯道歉认错来。似有不耐烦地说道:“姜大人是非要本官失了官威,连罪犯都不如乎?”
姜山笑道:“哪有的事。不过本官听说,徐相因他家大郎徐云勇为官不正,已被陛下贬为户部侍郎,无人为其求情。可见朝廷正气还在。”
吴县令有些吃惊道:“大人此话何意?”
姜山说:“本官毫无他意,不过是想跟吴县令说一声,在端王、宁王殿下等人看来,齐王碰到事情连一品宰辅徐相都可以不管不顾,并非无所不能,也绝非至情至性之人。”
吴县令可算被姜山找出了软肋,说什么也不能硬着来了。心想万一因剿匪不力,被姜山参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岂不真要进京辞职去?进退维谷之间,想起“趋利避害”是世人公认的一剂滋阴补阳的良药,便想着照单抓药来。说:“郡守大人若真觉得下官御下不严有错,下官认了便是。”
姜山笑道:“吴大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受害者不是本官,是乌鸦、喜鹊等人,吴大人若真觉得自己有对不住他们之处,就跟他俩说声对不起,消除误会。”
吴县令不想跟姜山闹翻,就得想方设法清剿治下的盗匪,而乌鸦、喜鹊若能成为向导,自当求之不得。心念于此,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摆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说:“本官御下不严,让两位壮士遭罪了。”
虽说吴县令这般道歉毫无诚意,但对于乌鸦、喜鹊等罪犯来说,已是赢得了不可能中的可能,不说大获全胜值得庆贺,也该心满意足值得原谅他人来。
姜山让袁天刚请乌鸦、喜鹊回座,说:“本官有意给你俩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一是你们那些人中,本官就记住了你俩的名字;二是见你俩身手矫健,动了惜才之念。你俩要是觉得身为盗匪可耻,为国为民光荣,就相助官军清剿境内的响马。事成之后,有功当赏,恢复你俩自由身。你俩愿意参军就参军,愿意为民就为民,全凭你俩的意愿,本官决不横加干涉。”
乌鸦、喜鹊互看一眼,乌鸦说:“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人切莫事后食言。”
姜山大笑道:“本官只求治下州县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实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美好愿想。你俩帮助官府剿灭响马,还河州地界以太平,不仅有恩于本官,还有功于朝廷,本官岂敢言而无信事后食言。”
乌鸦、喜鹊对姜山所说的话,不仅听得进去,还寄以希望。只因姜山出任河州郡守以来,大力为百姓洗刷冤屈,奋力惩治贪官污吏,全力整顿州县吏治,毫不余力清剿盗匪,百姓们无不交口称赞他的功绩,可谓颂声载道。他们四处游荡劫掠,岂能无所耳闻。
喜鹊说:“我等虽识字不多,却绝非不识好坏之人。只要郡守大人能答应小人一个条件,小人愿意为大义弃小义,为官府剿灭响马竭尽全力。”
姜山笑道:“本官为人处事,就怕他人无利可图,只好了自己。现在本官有求于你俩,你俩就是狮子大开口,本官也不会觉得不应该。你们开的条件,只要是本官能力所及,且于他人无害,本官若能如实做到,一定如实做好来。”
身为一方之主,说话这般朴素诚恳,乌鸦、喜鹊真未想到。喜鹊说:“响马虽说为求自己好活,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于地方有害无益,却也并非人人生来就想过这种生活。其中,不乏被人抢了不服,反过来抢别人的;不乏因正当营生全无,只求拿命填饱肚子的;不乏为了报仇,求取兄弟帮忙的;不乏为躲避仇家追杀,拿结义兄弟做靠山的......”
姜山道:“本官还是在双树村对你们说的那句话,生命至上。只要他们手上没有冤魂,还能改邪归正,能从宽处置的一律从宽处置。若杀人动机只为求财求色,不管他是错手杀人,还是故意杀人,一律处以死刑,绝不从宽。”
喜鹊说:“有大人这句话,小人愿意为大人清剿响马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乌鸦跟着说:“小人跟朱兄弟一样。”
姜山开怀笑道:“好,”端着酒杯起身,敬向两人,“酒水为凭,一饮而尽,再无更改。”乌鸦、喜鹊端杯起身,跟姜山一碰。姜山说:“男儿有志在四方,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恩怨事,都付日常谈笑中。干!”
乌鸦、喜鹊两人齐说一个“干”字,同姜山齐饮杯中酒,欢欢落座。张子贵斟满酒杯。
姜山说:“吴县令,你若觉得百姓的平安喜乐,重于个人的恩怨荣辱,那就与乌鸦、喜鹊两位壮士喝一杯,化解前嫌,为剿灭响马各尽其能。”
吴县令心想:“既已屈尊降贵向两个罪犯道了歉,若不能借此二人干点实事,岂不亏大了。”走近桌来,说:“下官一切听大人的。”姜山笑道:“好。请!”吴县令端起酒杯,敬向乌鸦与喜鹊,笑着说:“是非恩怨尽在酒中,一饮而尽,再无头绪。请!”
当官都说化除前嫌了,乌鸦、喜鹊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愿意来,举杯敬向吴县令,一声“请!”过后,齐饮杯中酒,算是是非对错就此两清,再无寻是问非的原由。
姜山说:“好。”咏词一首,以示庆贺,朗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说,“人生浮沉无常,得失有无相间,唯一能带走的,莫过于待人的情操与接物的胸怀。既知此理,那我们何不提前笑拥身边的一切好,怒解身边的一切坏,就算日后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话,也能力求无愧于心。”
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吴县令心想真是小看了姜山这一介武夫。不自觉地笑了笑,说:“大人这么说,本官与盗匪之间再无私人恩怨,只有为官者当做对,为匪者已做错,因国家与百姓的利益在前,势不两立。”
姜山举杯笑道:“有吴县令这句话,本官明日可以安心离开此地了。来,诸位,为了河州这块不是故乡胜似故乡的热土,为了给它带来平安喜乐,各自努力,各尽其能。干!”
众人举杯,一口尽饮,笑容从此挤满十人的脸蛋,直到吃好喝好下桌,吴清福、乌鸦、喜鹊话别姜山等人方变淡来。
姜山同张子贵说了些知心话,告诫他啥事别硬来,泡了个脚后,话别袁天刚等人睡去。翌日吃了早饭,话别张子贵、吴县令、乌鸦、喜鹊四人,带着袁天刚五人出得县城,跨马奔走于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送走姜山,吴县令、张子贵、乌鸦、喜鹊四人回到后堂,商讨起清剿响马之事来。吴县令问乌鸦,他俩以前呆的那个老巢在什么地方。乌鸦说,叫龙驹沟,外人只知道叫聚义山。
吴县令拿地图一看,立马难过不已,去年明明猜到了,还去了一次,怎就不知道再往里走点,白白错失了升官的机会。
张子贵问:“里边的一号人物叫什么?”喜鹊说叫罗才。吴县令很是纳闷,问:“不是叫石坚的吗,怎么叫罗才了?”
乌鸦说:“先前是石大当家,罗才因在寨子里的声望越来越高,便对石大当家的起了歹意。有一次石大当家带人外出抢掠,带去的人大多是罗才的心腹,罗才便痛下杀手,继承了大当家之位,从此龙驹沟姓罗。”
吴县令问:“出来混,不是很讲兄弟情义的吗,怎么还有这档子事出现?”喜鹊说:“出来混的人,大多都讲情义,少数人不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吴县令道:“这个罗才真不是什么善类。”
乌鸦说:“心狠如狼。为了应对壮大的队伍,在抢掠过往商旅之时,只要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全都带回山寨营建房屋。事成之后,谁不愿意入伙,就杀了谁吃肉。”
张子贵问:“如此心狠之人,你们怎么还跟着他混?”喜鹊叹息道:“上船容易下船难,何况还是贼船。”张子贵问:“那些人的本领如何?”
乌鸦说:“大多不是白吃饭的主,身有长技,身手不凡。”吴县令问:“那你们昨日那么多人,怎就败在了郡守大人六人手上?”乌鸦说:“四当家雁不归大意,被郡守大人一枪挑了,顿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大半人想着逃命,这才让郡守大人他们捡了便宜。”
张子贵问:“除了昨天损失的这些人马,罗才手下还有多少人?”乌鸦说:“队伍壮大到百把来兄弟时,就不轻易邀人入伙了,除非本领过硬的主,识英雄重英雄,偶尔收上一两个。”张子贵问:“这么说,里边好些人本领不凡了?”
喜鹊说:“我、乌鸦在里边,若论单打独斗,应该只算中等。”这可有些扯淡了,怎么不知道留下郡守大人呢!张子贵有些心虚来。喜鹊见张子贵愁着一张脸,心想他该是怕了,便出言宽慰来,说:“他们虽本领高强,却非绝对的亡命之徒。只要拿下了大当家罗才,没有了主心骨,其他门免不了树倒猢狲散。对其合而围之,分而歼之,应该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