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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睡醒起床,梅、兰二丫头早已候在门外等着服侍,让梅丫头给她梳头,让兰丫头给她打水漱洗。向梅丫头说起日后照顾徐云峰之事,没成想梅丫头听后毫无犹豫应允了下来,既叫她高兴,也叫她心内存疑,笑问道:“你可知,我让你留下来照顾峰儿是何意?”
梅丫头说:“有老爷身为宰辅,三少爷远离京城为官,夫人不担心少爷热衷名利,只忧心少爷青春年少难过情关,误中他人圈套,失足受制于人。”
王夫人最是喜欢聪明伶俐、且善解人意的人,笑问道:“那你是可以帮我夫妇劝谏好他,不让他稀里糊涂在外花天酒地的了?”
若梅含羞答道:“丫头要是可以,一定尽心尽意服侍好三少爷,不让老爷夫人千里之外忧心。”王夫人欢笑道:“有你这句话,我明儿便可以安心北上了。”若梅问:“夫人不多玩几天再走?”
王夫人笑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我是在这里认识你家老爷的,也是在这里成的亲,还在这里生下了你家大少爷,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山水景色,可算熟的不能再熟了。你若有心,就替我看顾好峰儿的同时,代我故地重游吧。”
若梅听了,好似喝着蜂蜜,却也未能消除内心的忧虑,小声说:“夫人好意,丫头感激不尽。怕就怕‘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丫头貌贫才浅,相处久了教少爷生厌,有愧于夫人的信任。”
飞上枝头变凤凰,多少出身卑贱之人可望而不可得。梅丫头一时得喜,却又能心存危机,不被一时的表象所迷惑,足见心地干净、且为人聪慧,实在难能可贵。
王夫人笑了笑,似是宽慰道:“西门城墙之上有座巴陵城楼,说是东汉末年横江将军鲁肃所建的阅军楼,今名岳阳楼。几经焚毁,几经重建,由用于军事变为供人观赏,饱经沧桑,随时相安。一座楼阁如此,一个普通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开了就好。”
想想也是。世人情多,真假难说,硬说有几分把握,又难知后边的结果。无缘不强求,有缘不错过,管它一时欢喜一时愁,日子天天照样过。真要问个为什么,心甘情愿磨磨合合,相伴一生最是难得。
若梅微笑道:“夫人,发髻已拢好,你瞧瞧。”王夫人往铜镜里看了看,笑道:“挺好的。”若兰正好端着水盆走进房来,王夫人便随若梅搀扶起身,走近盆架漱洗了来。
若兰服侍一旁,说:“夫人,今儿要出去逛逛吗?”王夫人擦好脸,将面巾交与若兰,笑问道:“你想去哪里逛逛?”若兰微笑着回道:“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有幸随夫人南下,又同处一城近在咫尺,若不去见一见,那对得住它天下第一楼的美誉!”
若梅一旁笑道:“诗仙拂拭倚天剑,西登岳阳楼,说‘水天一色,风月无边’。赶巧今儿正是秋高气爽时节,有没有浮夸其词,一游便知。”
王夫人笑道:“看‘天下第一’把你俩馋的。”若兰笑道:“那有的事,只是那‘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已。”王夫人笑道:“你还别说,这洞庭真就有仙有龙。”提步往门口走去。
若梅端起水盆跟随其后,笑问道:“真有仙与龙?”王夫人说:“龙吗,据前人的记载看,该是出入湖泽的蟒蛇。至于仙,说来话长。”打住没往下说。
若兰最喜欢听奇闻轶事,忙上前搀扶好王夫人出门,苛求她讲来听听。
出门在外,难得一团喜气,王夫人便应兰丫头所请,边走边说道:“相传,巴陵城楼修建后,有一神仙经常变化成年轻儒生的模样前来游览。有一次,与一商人同游,想加以点化,不想商人好利不好仙,气得他窝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只好向眼前的景色倾泻。但见湖上烟波浩渺,水天相接,朦胧之中君山时隐时现,恍如仙子,不觉醉了。便翻出心头所能寻找到的美好词汇,对这山、这湖、这楼描述来描述去,可不管怎么描述,就是词难达意。”
若兰问道:“那他怎么办?”
王夫人笑道:“他渐渐了悟,描述之难,不是难在技巧,而是难在无卖弄之心、无粉饰之意,难在不能自由准确地呈现他此时的内心感受。实难形容,便求意境。他动用神通,对着一块石头凌空比划几下,留下‘虫二’两字离去。”
若梅倒了水,走来听到,笑问道:“虫二,何意?”王夫人说:“当有人说出‘水天一色,风月无边’时,那石头上的‘虫二’两字便悄然消失了。”若梅问:“这是为何?”
王夫人说:“风动虫生,二分明月。若是在‘虫’字上加个‘几’”字,在‘二’字上加个‘冂’字,不就成了‘风月’”二字。谜底既已揭开,仙人意念达成,自然没存在的必要了。”
若兰笑道:“这般神乎其神,怕不是先有‘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后有他人牵强附会,硬生生想出‘虫二’二字来的吧!”话语一落,便听来徐云峰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原来王夫人三人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厅堂。
若梅笑问道:“难道真是这么回事?”
徐云峰扶王夫人坐到饭桌旁,笑答道:“吕祖若是由人修成仙的话,按书上记载,诗仙去世时,吕祖该还未问世,自是先有‘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后有谜题‘虫二’。”
王夫人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都还饿着肚子呢。”徐云峰礼让着若兰、若梅两丫头靠王夫人坐了,给王夫人舀好粥,夹好菜,坐到颜冰云身旁。王夫人说:“徐清,用好早饭,你陪婉晴她们主仆几个去岳阳楼游玩一下,免得亏了此行。”
徐清答应着将早饭吃了,等徐婉晴主仆几人回房整理好仪容,便带着四人出了府衙,游览岳阳楼去了。徐澈本欲跟着一起,却被王夫人留了下来。
王夫人说:“徐澈,你与峰儿同年,老大不小的,是该找份正经事儿做做了。”徐澈说:“可我随三少爷一起长大,被爹娘娇生惯养,游手好闲懒了身子,文不文武不武,一时去哪里找份正经事做来。”
徐云峰接话道:“有一份好差事摆在眼前,就看你敢不敢接。”徐澈笑道:“三少爷说的差事定是好差事,那有什么不敢的。接了。”徐云峰道:“行。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徐云峰的大管家,若不能安分守己而胡乱作为,休怪我不念情义断绝关系。”
徐澈微笑道:“有机会,捞一丁点好处也不行吗?”徐云峰回道:“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短,你说呢?”徐澈道:“既是嘴短手也短,自是轻易吃不上拿不着的。”
徐云峰道:“既知此理,那还想着捞什么好处!”徐澈道:“不想就不想,没什么大不了。”徐云峰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徐澈道:“是我说的。只是自此跟了三少爷你,没个三年五载、或七年八载也别想回京城去,终身大事没了父母之命,却也耽误不得,三少爷可得帮我做好主来。”
王夫人听了不悦,说:“给你美差,还想着坐地起价,通情达理是这样的吗?”徐澈道:“回夫人,小的虽说自此做个本分人,却也知娶个好女人能好三代,自是想讨个好女人为妻的。”王夫人不觉得他说的有错,问:“你可是相中了谁家姑娘?”
徐澈道:“三少爷知道我喜欢谁。”徐云峰道:“我曾叫你背过几幅对联,今日你若还记得,我就承认知道你喜欢谁,且乐意成全你。”徐澈静默片刻,转而欢喜道:“请三少爷出上联。”
徐云峰道:“你听好了。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
徐澈微笑道:“请三少爷说话作数。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潴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徐云峰道:“你可是娶了她便再无杂念?”徐澈道:“只要她愿意与我琴瑟和鸣,身体健康能生儿育女,持守孝道敬重父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徐云峰道:“我乐意成全你,求我娘去吧。”
徐澈一把跪到王夫人脚前,叩求道:“望夫人成全小的。”王夫人牵起徐澈,问:“你喜欢那孩子是谁?”徐云峰一旁说道:“丫头兰儿。”
王夫人听后故作震惊,道:“不成。兰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岂能让你这么个色性难改的东西糟蹋了去。”徐澈连忙磕头道:“小的发誓,从此做个本分人,一生只对她好,望夫人成全。”王夫人不通情理道:“君无戏言,都有朝令夕改之时,何况你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
徐澈道:“小人若不能言出如山,何时食言,何时跳进江河里喂王八。”徐云峰见母亲执意不允,便看向安坐一旁的颜冰云请求相助。颜冰云道:“大嫂,人难谅、水难量,或许这孩子真就浪子回头金不换也说不定。”
徐云峰走去牵起徐澈,说:“娘,兰儿再怎么好,也是个女子,想要拥有幸福,总是要嫁人的,你不可能留她在身边过老。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不知底细的人娶了去,叫你时时为她忧心牵挂,倒不如成全徐澈这个家人算了,万一受了欺负,也随时可管得来。”
徐澈作揖道:“望夫人成全。”
王夫人道:“算了。只要兰儿愿意,就成全你吧。”徐澈拜谢道:“谢夫人成全,小的一定从此洗心革面,安分守己为人。”王夫人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你切莫说话如放屁,响过则了。”
徐澈连忙又做了保证,傻笑着走开,心里乐开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