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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天气早已转凉,齐宽、齐恕、戴仁、戴德从南方来,披着北风走在街道上,不免微微有些哆嗦。为消解风中寒意,有意用聊天来转移注意力,齐宽说:“赵捕头,像高飞这等恶徒,你也敢信来?”
赵一鸣回道:“齐兄弟,高飞这人,本性其实不坏,只是在无依无靠时,得到刑秋台相助,为报答其恩情,才慢慢地被刑秋台、陶金旺等人影响了去,稀里糊涂干着错事,渐渐地失去恻隐之心,离正途越走越远。”
齐宽道:“明知有错不改,还要继续往下错,若不是坏人,于情理不合。”赵一鸣笑道:“齐兄弟说的极是。当人错到一定程度,免不了找尽借口来宽解自己的行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齐宽道:“只要舍得牺牲,懂得放下,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信口开河瞎扯淡。”
赵一鸣淡淡一笑道:“你觉得那是扯淡,他人却觉得在理,甚至奉为至理名言。他们只知道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就该帮谁,觉得这就是兄弟义气。”戴仁道:“失去正义,不分好坏,何来义气可言。有也是江湖小义,义气越隆,害人匪浅。”赵一鸣向来只问道义不问义气,才不管什么江湖大义小义呢。
陈新问:“我们现在去谁家?”赵一鸣说:“先去地滚刘四家,再去泼皮吴三家,至于柯小宝,天儿早就去,天儿不早就不去了。”陈新问:“不是该一视同仁吗?”
赵一鸣道:“那柯小宝作恶太多,他夫人又歹毒心肠,活活气死老母不说,连孩子也不愿好好照顾,去年也得病死了。这种活着只为自己的人,早死早投胎,来世好做人,用不着一视同仁。”
戴德道:“那两位都号称泼皮吴三、地滚刘四了,也该不是什么好货色,干脆都不去得了。”
赵一鸣道:“他俩虽号称‘泼皮’、‘地滚’,让人听来生厌,却没干过杀人害命的勾当。随刑秋台出班,大多时候就狐假虎威说几句狠话造造势,出格的事也不过揍人几拳踢人几脚,混了几个不干不净的银钱。”
齐恕说:“既是这样,他俩该不会听刑秋台的话来。”
赵一鸣道:“按理说该是不会。但刑秋台心狠手辣,从不讲情面,为了自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要下杀手,早已灭绝人性。吴三、刘四,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父母良善,夫妻有情,孩子两三个。为了不连累家人,他俩自问斗不过陶金旺等地方毒虫,按刑秋台说的做大有可能。”
戴德说:“这就不懂了,人有脸树有皮,他俩家人是好人,怎就让他俩变坏人了,难道生活一起就不说他们的吗?”
赵一鸣道:“说归说,做归做。吴三、刘四一没手艺,二没读书,三没田地,为养活一家子,哪里能混个钱,自是往那里钻了。”
戴德嗤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俩还真是好样的。”
赵一鸣笑道:“他俩为了能睡在家里,不做杀人害命的勾当,不欺凌孤寡、妇孺、老幼,不与富贵之人为敌。两年前,刑秋台要去加害花青莲,泼皮吴三偷偷给我报信,让我将人救了下来。”
陈新笑道:“照你这么说,还得给泼皮吴三记一功了。”
赵一鸣说:“记功谈不上,事情了结之后,郡守大人若能对他俩法外开恩,那便感激不尽了。”
话音刚落,赵一鸣便远远瞧见刑秋台五人叩响了刘四家的大门,大门一开,听刘老爹说道:“总捕头,夜半三更的,你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什么大事,明天再来吧。”
刑秋台道:“刘叔,我找刘四兄弟有点事,你能帮我叫一下吗?”
刘老爹听后把门关上,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门儿再度被打开,地滚刘四出得门来,拉上大门问道:“刑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刑秋台拉着刘四走离大门三五十步远,说:“今天的事败露了,郡守大人命我一日内破案,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四说:“刑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参与,没有动手,算不得杀人犯吧!”
刑秋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可郡守大人对我明说行凶者有四五人,我想瞒也瞒不住啊。况且你也知道,要是我把自己顶上去,陶大人他们也绝不会同意的。”
刘四说:“那怎么办?”
刑秋台说:“贤弟,你是知道的,以往那些心甘情愿出来挡灾的,就自己丢了一条命,家人却都得到了善待。那些阳奉阴违的,不仅丢了性命,家人都跟着遭了殃。”
刘四说:“可我从未杀人害命,陶大人他们何至于以死相逼?”
刑秋台说:“我们兄弟这么些年,不是这坎已迈不过去,我怎会舍得牺牲你们而成全他们呢!按不按陶大人他们的意思办,我说了不算,你看着办就是。”
刘四小过片刻说:“不知刑大哥想要个怎样的挡灾法?”
刑秋台从兜里掏出一小瓶子,递给刘四说:“就这一小瓶子药水,你今晚喝下,明日就无需过堂受辱了。”
刘四说:“我家人呢?”
刑秋台从兜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刘四说:“这是第一批安家费,等事情过去之后,我自会再送两张过来,只要你的家人不乱花,将就着过,在孩子长大之前,生活绝对是没问题的。”
刘四说:“只盼刑大哥化险为夷后,不忘了我们这些落难的兄弟。”
刑秋台说:“贤弟放心,大哥有命在,绝不忘了你们。”
刘四说:“明日之后,希望刑大哥看顾一下我的家人,别让他们在枹罕城中受人欺辱。”向刑秋台躬身一拜,“拜托了。”
刑秋台说:“贤弟放心,只要有我刑秋台在一天,谁也别想欺辱他们。”
刘四一拜道:“多谢。”走回家门,推门进屋。
赵一鸣目送刑秋台远去,走去叩响大门,少时门开,刘老爹出现在门口。
老人家正想发脾气,见是赵一鸣,便将怒火咽了回去,温言道:“赵捕头,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赵一鸣打满笑容道:“老爹,你别说,我真就有点事,需要跟刘四老弟谈谈。”刘老爹将齐宽等五人望了一眼,将门拉开来,小声说:“进来吧。”赵一鸣六人跟进屋内,刘老爹闩上门,将人迎入堂屋,叫来刘四,八人坐成一堂。
刘四道:“赵大哥,深夜前来,可有急事?”赵一鸣微笑道:“刘四兄弟,今日花青莲被杀,郡守大人已知是刑秋台带你们所为。”刘四默然无语。
刘老爹温言道:“赵捕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赵一鸣微笑道:“刘老爹,我跟你们家从无过节,不会乱说话。”刘老爹见刘四不吭声,心知事情属实的了,不想一旁见着难受,便起身泡茶去了。
赵一鸣道:“刘老弟,你刚才跟刑秋台的谈话,我半半听到了,他要你来个死无对证,按我说,根本没必要听他的。”刘四说:“赵大哥,他刑秋台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我要是不照他说的做,我将家人至于何处去。”赵一鸣道:“刘老弟,你要是愿意信我,就别听刑秋台的。”
刘四道:“赵大哥的人品,小弟自是信得过的。不过枹罕这里不是由你赵一鸣说了算,小弟又从何处信起。”赵一鸣道:“枹罕的确不是由我赵一鸣说了算,是由新任郡守大人说了算。”刘四冷笑道:“新任郡守大人!只要陶金旺等人未主动去恶从善,他又去哪里说了算来。”
赵一鸣道:“刘老弟,今时不同往日,现今的郡守大人不仅仅是河州郡守,还是陇西将军。”刘四道:“就算这样,郡守大人未接管河州的军政大权前,于我这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赵一鸣道:“你怎么这么想呢!”
刘四道:“那我该怎么想?”
赵一鸣说:“陶金旺之前之所以嚣张跋扈,不过是他堂弟陶金铭是城防营的主将,兵马可随时调为私用。现在有陇西将军驻守河州,陶金铭要想调动兵马,须得经过郡守大人姜将军同意。他陶金旺失去陶金铭的武力支持,不过一头披着虎皮的野猪而已,又哪敢明着加害你来。”
为给刘四增强求生的信心,陈新说:“我大哥刚戡平荆湖叛乱,功在社稷,不是这里两任郡守死于任上,圣天子有意让他来河州整顿吏治,你想见他,除非千里拜访去。”
赵一鸣笑道:“刘四兄弟,现在可以信了吧?”刘四道:“你们真是郡守大人派来的?”赵一鸣道:“若不是郡守大人派我等来,我等岂敢动用他的威严跟你说话。”
刘四问道:“那我该怎么做?”赵一鸣掏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刘四问:“这是什么?”
赵一鸣说:“你明早吃下,假死一个时辰,等刑秋台来验过以后,待在家里四门不出,等待郡守大人传唤。刑秋台送你的那瓶毒药给我,我带回给郡守大人。”
刘四从兜里拿出刑秋台给的毒药,递给赵一鸣,接过赵一鸣递来的假死药。
赵一鸣说:“明早假死之后,你让家人买点白布挂起,弄得逼真些,切记别走漏了风声。”
刘老爹走来说道:“赵捕头放心,绝不糟蹋你的一片好心。”
赵一鸣话别刘氏父子,出得刘宅,找寻吴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