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我们聊了这么久,关于那位故人,你却始终未曾提及一句。他若泉下有知,一定会难过的。”
第69章辞官
李晟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地注视着对方。乌就屠见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啧啧叹息道:“原以为能让闻三关心系之人,至少会有些反应,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淡漠。
“既已落入我手,便是天意使然。他若就此消失,能为我乌孙换来二十载安宁。”
李晟的声音骤然冷冽,打断了对方,“你的废话讲完了么?他是生是死,于我何干?”
乌就屠一时语塞,随即恢复常态,以戏谑的口吻道:“看来是我多虑了,还以为你们交情匪浅。”
李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冷冷问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
乌就屠从榻上翻起身,长叹一声,“唉,姑母真不厚道,她不忍见你痛苦,这才让我来扮演这不讨喜的角色。有些话不必由我来说,你也迟早会知道的。”
李晟内心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听乌就屠继续说道:“大雍要与乌孙重修盟约,此前种种一律作废,公主乌苏兰也要返回乌孙。”
他注意到李晟紧握被褥的手因用力而显得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心中不湳諷由得暗笑几声,“姑母希望你同往,但又不愿你为难,故遣我来探你口风。”
“若你愿意随我回乌孙,自然无碍,只是需得改名换姓,冠以我乌孙皇族姓氏,且此生不得再踏足大雍。”乌就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块伤心之地,又有何值得留恋?随我回乌孙,尽享逍遥自在,做个贤王岂不美哉?”
乌就屠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便转身离去,片刻都没有停留。他的离开,仿佛带走了屋内所有的气息,让压力倍增,李晟的心头更是如压巨石,难以喘息。他紧紧捂着胸口,终是抵不住突然袭来的剧痛。
他弯腰蜷缩,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挤压出去。
乌就屠简直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不管不顾地将一切都砸在他心头之上,不容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恰在此时,阿兰手捧一碗羹汤,悄然步入。眼前的景象让她手中的碗险些失手掉落,惊呼声中满是对李晟的担忧:“齐明!你这是怎么了?”
李晟紧闭双眼,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染红了衣襟,狂艳的血迹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这就去找巫医过来。”阿兰看着他这副模样,彻底慌了神。
“阿娘,我没事。”李晟的声音微弱而坚定,他用这句话来安抚阿兰,也是在安抚自己。
“你多陪陪我就好。”但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他闭着眼,紧紧蜷缩着,“多陪陪我,别留下我一人。”
阿兰的脚步一顿,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此时的皇城内外,气氛凝重而压抑。朱雀大街一改往日繁华喧嚣,此刻空寂无声,只身着黑甲的府兵来回巡逻,严阵以待。整个皇城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所笼罩,人人自危,闭不出户。
自闻燕雪接管皇宫,安顿好皇帝以来,刘敬便忙得焦头烂额。太皇太后突然逃走,不仅带走了大量的财物,还留下了一堆亟待处理的烂摊子。
更令他头疼的是,逃走的宫女太监众多,宫中细软被偷盗的亦不在少数。他所擅长的乃是军旅之事,对于这繁琐的账目管理却是力不从心,面对堆积如山的账本,他不禁有些头疼。
当烂摊子摆在眼前的时候,闻燕雪只是看了几眼,难得露出几分头疼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刘敬的肩膀。
“有劳你了,肃之。”
除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切外,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事到如今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真想把这一摞账本摔在闻燕雪的面前,好让他看看,这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忙得过来的。
刘敬头疼地看着这些东西,让他苦恼的并非是连日来在案牍前的劳形勠力,而是从本本字墨中,他察觉到大雍是如何从内里腐烂的,高塔从根基处坍塌,溃败只在旦夕之间。
他从成山的账本后抬起头,凑巧从少府抓来的内官和他对上了眼,被吓了一个激灵,忙把头低了下去,算珠声又重新响起。
刘敬心中火气憋得很大,他明明是一介武夫,这些事实在是干不过来,又不趁手。
他从桌案后站起身,悄悄舒展了一下身体。见有人看他,他干一瞪眼,冷声道:“看我做什么,快干活。”
那人吓得脸色瞬间变白,忙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刘敬侧目看着从屋檐下偏漏进来的暖光,长长叹了口气。这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偏偏闻燕雪又不在。王氏逃身在外,下落不明,若是落到乌孙人手中可就糟糕了。可偏偏留在京城中能主持大局的又没几个,刘敬就算再不愿意,也知道得顾全大局。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假装看众人干活。果然无人敢抬头看他,刘敬很满意,他点点头,步子一转,朝门外走。
好巧不巧,有人小声地叫住了他,“刘副将,您要去哪里?”
刘敬不耐烦地转过身,一看这人竟然是闻燕雪临走前留下来看着他干活的。看来闻燕雪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刘敬只觉得心口堵闷得很,“人有三急,难不成这也要管?”
“不敢不敢,刘副将快去吧。”
刘敬哼哼两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之人说道:“林大人怎的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嘱咐我等。”
“没什么,只是听闻这几天内府的帐积攒了太多,这边人手又不够。我曾在内府务事过一段时间,若蒙诸位不弃,我来帮衬一二。”
林蕴换了一身衣裳,不再穿内宦的衣服,而是一身常服,腰间的官职牌子也不在了。他面上挂着和煦温暖的笑意,看起来没什么架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那人闻言,看林蕴的眼神就像在看救命恩人。
“怎会怎会!那便劳烦林大人了!嗳?刘副将您不是去解决内急了吗?”
刘敬瞥了那人一眼,凉凉道:“我现在又不急了,不想去了。”
那人有些疑惑,但看刘敬的眼神又不敢问他,只得忙不迭地点头顺着说道:“好好好,那劳烦两位大人了。”
林蕴撩起衣袍无比自然地坐在书案前,轻车熟路地抄起纸笔算盘,正要看账时,一个阴影兜头笼罩下来。
他继续干着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将军是怕我在账本上做手脚吗?”
刘敬刚走近,便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一哽,下意识地反唇相讥道:“我人就在这里,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他话中带刺,林蕴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