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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先生,您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晚了三个钟头。”
“三个钟头!”
“我想,守时应该是贵族最基础的礼节。”
厄德高脸上的青色阴沉得可以滴水。
似乎是为了响应厄德高的话语,不远处,教堂尖顶的塔钟适时响起。
滴水计时的教会塔钟便是这个时代城市里最通用的报时工具。
钟声回荡,气氛有些异样。
感知到了厄德高的愤怒,一帮本地贵族们不等厄德高回应,忙不迭地就要告退。
李维打量着从身边鱼贯而过的本地贵族们。
这帮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早就从家中的重要岗位退下,是特意来每天“骚扰”厄德高的。
而今天在家等待李维的厄德高,显然是被这帮老头子逮了个正着。
也无外乎厄德高如此愤怒。
还有几个老头子对着李维吹胡子瞪眼。
不用说,这肯定是贾里·维登的亲戚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维管控的、那座砍伐柴火的小山,也是贾里·维登的产业。
这帮鸟人曾经私下联系过李维,希望“适当提高薪柴的售价”以及“增加对内城区的供给份额”。
两者都被李维答应了下来。
当然,李维指的是“给内城区提高售价和供给份额”。
给城内的贵族们砍柴,是李维的“以工代赈”计划里,仅次于城市清洁的重要项目。
明白自己被薅了羊毛的贵族们那自然是对李维咬牙切齿。
“都给我站住!”
厄德高一声大喝,心思电转间,已经想到了如何利用如今的局面。
“都去会议室,稍后我们要商量逐步开放的名单。”
“各家的代表不都刚好齐聚在此吗?”
厄德高皮笑肉不笑。
这帮老头子一时都傻了眼,他们早就不理俗务了,哪来的信息和资本跟厄德高讨价还价?
“大人,我家家主就在城中,不如……”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壮着胆子起了头。
“这么说,”厄德高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微后仰,“在座的是来消遣我的吗?”
“不敢。”
老头汗流浃背。
“管家,带他们去会议厅。”
厄德高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
李维撇了撇嘴,对厄德高此举默默赞许。
“李维老弟。”
厄德高转向李维,也不招呼李维落座,显然是要趁势发难。
「老小子一会儿别变脸。」
李维心中腹诽,故意不去看厄德高的脸色,自顾自地、四仰八叉地摊开在天鹅绒的沙发上,说不出的慵懒与惬意。
李维的余光瞥着厄德高,见他脸色变幻,就要发作,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抓到活口了。”
这话一出口,厄德高脸上的怒色像是便秘了一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憋了半天,好悬没换上一口气的厄德高这才注意到,梅琳娜·伍德小姐并没有随同到访。
厄德高的眼角微微抽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向上扬而不是向下撇:
“谢尔弗的勇武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我对我们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厄德高起身,故意当着李维的面打开自己的酒柜。
“十五年前,斯瓦迪亚当今君主继位时的同款「欧索洛斯雪莉酒」。”
“产自大陆上葡萄酒三大名镇之一的斯瓦迪亚、赫雷斯。”
厄德高一脸的肉疼并非伪装。
从维基亚的东南到远在大陆最东方的帕拉汶,几乎要横跨整个大陆;走海上航线成本要低一些,但又要穿过诺德沿岸如同蜂窝般的海盗群。
跨国贸易的风险,不亚于东南战场上的打生打死。
“目前存世的,不超过三瓶。”
“据说这是斯瓦迪亚独有的新酒陈酿技术,能够保证五十年内,同一个橡木桶出产的葡萄酒的风味不变。”
“即使是矮人当中最出色的酿酒师,也无法分辨当中的区别。”
厄德高取出同样放在酒柜里的两个杯子,倒了不过羊皮纸厚的浅浅“一杯”:
“必须要用专门制作的「可皮塔」酒杯,才能最好地品味「欧索洛斯雪莉酒」的风味。”
对于贵族来说,品酒是一门艺术,一个专门的学科,更是维持阶级壁垒的小手段。
厄德高显然是个中老手。
可惜不解风情的李维只听到了那句“……五十年内,同一个橡木桶……”
但不得不说,价格贵的东西不一定好,但好的东西价格一定贵——这酒比李维从班萨那里薅来的酒,口感更要胜出许多。
就像大院的公子哥们请李维喝的酒,就是比青岛纯生带劲。
眼看李维痛快地喝下“赔罪酒”,厄德高也是心生期待。
以李维如此笃定的态度,想必抓到的“鱼”份量不小。
“你认为,我们的分配方案有哪些需要调整的地方?”
厄德高出言试探。
和李维一样,厄德高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叛军高层活口”对于局势的加码。
在此基础上,他愿意让渡部分利益,以换取李维的信息共享,从而对甜水镇的贵族们进行更深层次的打压。
李维笑而不语,默默翻转了手里的酒杯,将它倒扣在檀木桌面上。
“我认为,原料生产的控制权可以易主了。”
算算时间,埃里克·图雷斯特伯爵等人也该到了。
今天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
“我不同意!绝无这种可能!”
会议厅里,老头展现出了和年龄不符合的活力,一蹦三尺高。
当然,考虑到触及他的家族利益比戳他的肺管子还要难受,这点活力也就显得情有可原了。
至少老头的同伙们就深有体会。
“亲王府,亲王府也不会同意的!”
老头扫视一圈,得到了同样是本地贵族们不加掩饰的、支持的眼神,一时胆气也壮了起来,似乎找回了年轻时的锐气。
“任何有关制糖原料以及糖厂份额的变动,必须要经过议政厅全体的首肯。”
“否则,我们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厄德高阁下,”老头一脸的“痛心疾首”,也不去看被他认为是“异想天开”的李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厄德高,“甜水镇,是您和我们大家的甜水镇啊!”
“哪能让一个外人,去动了属于我们的奶酪。”
老头显然是跟亲王府通过气的,说辞都基本一致。
“甜水河和种植园的一切,都是只属于我们甜水镇的财富!”
“谁也夺不走它!”
老头佝偻的身形打直,无限的豪情这一刻仿佛注入了他的灵魂。
这么多年来,不管种植园的归属怎么变动,想要在甜水镇“混得开”,都必须要让本地的贵族们伸一伸刀叉。
“看来我们对土地和财富的归属有所异议!”
门外突然传来了铿锵有力、带着独特的东南语调的口音。
大门被猛地推开,胸前绣着狮身熊头像的中年男人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图、图雷斯特?!”
刚刚口出狂言的老头脸色一白,这一刻又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见过埃里克·图雷斯特伯爵大人。”
作为此刻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实权伯爵,不管是一众老的还是李维这个小的,都纷纷起身,连忙见礼。
埃里克懒得和抖如筛糠的老头子计较,一双虎目四下搜寻,很快发现了一脸“嫩相”、和这群面容苍老的老头子格格不入的李维。
“你就是李维·谢尔弗?!”
埃里克·图雷斯特声如洪钟,直透屋顶。
被惊起的乌鸦“嘎嘎”叫着,扑扇着翅膀飞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