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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初带着柳令漪穿街过巷,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城墙根上停了下来。
四个侍卫将一个瘦弱男子围在了中间,那男子皮肤雪白,眼睛被长布捂着,却掩不住脸上那一抹阴柔气息。
柳令漪停在他面前,打量着他的神色,倒生出钦佩之意来,被人无缘无故绑在这里,却不见丝毫的慌张神色,反而十分平静,倒是有两分胆色。
她半蹲在地:“你就是吴小芸?”
吴小芸闻声朝柳令漪的方向转过头:“贵人是哪位?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柳令漪随口问道:“听说你原来是云英班的班主?”
吴小芸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贵人若是想听戏,恐怕就找错人了,我已经多年没唱了,嗓子早就废了。”
柳令漪淡淡道:“吴班主误会了,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奉国公府上有一位姓苏的姨娘,不知班主可认识?”
吴小芸闻言,一直淡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乱之色:“你、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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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禧陪着沈月皎走了几步,便发现身后的柳令漪不见了。
他立刻丢下沈月皎,冲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可灯会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又不知道柳令漪往哪个方向去了,实在无从找起。
宋禧心底发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的后背就已被汗水浸透。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宋锦妤突然找上了他,神色焦急道:“二哥,你快去救救嫂嫂吧,嫂嫂出事了!”
宋禧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道:“出什么事了?说话啊!”
宋锦妤吃痛,忙解释道:“刚才嫂嫂说头晕,要一个人先回去,我不放心就派了个小丫头跟着,谁知那小丫头刚才来报我,说嫂嫂被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缠上了,想要轻薄嫂嫂,她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宋禧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她现在在哪,你快带我去!”
“二哥弄疼我了,”宋锦妤嗔怪道,“小丫头说嫂嫂被那登徒子一路追赶,现在只怕已经走到南墙根了。”
宋禧不疑有他,立刻朝南墙根赶去。
他一走,宋锦妤眼底的担忧之色瞬间退了下去。
方才要不是她派了个小丫头跟着柳令漪,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好嫂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城墙底下和野男人幽会。
她这个二哥一向眼底不揉沙子,若是被他当场抓住,可要闹出人命了。
宋锦妤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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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令漪目光生冷,寒声道:“吴班主,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我既然能找到你,就是知道你跟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你说得痛快些,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吴小芸笑容惨淡:“我如今命都握在贵人手里,若是全都说了,还能活下去么?”
柳令漪站起来,长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谢允初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折断了他的小指。
吴小芸立刻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可刚喊了一声,就被谢允初的人堵住了嘴巴。
柳令漪给了他一点享受这种痛楚的时间,然后才开口:
“你无非就是想用这个借口拖延一下时间,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大可直接杀了你,然后留下一封血书,让你‘畏罪自尽’。或者直接把你送到苏姨娘面前,让你们当面对质,若是你落到了苏姨娘手里,恐怕下场要比死还惨十倍。”
柳令漪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直接放在了他肩上。
冰冷的刀刃划过吴小芸的脖颈,惊得他浑身一颤:“我说!”
回忆起当年之事,他忍不住打起摆子来。
“当、当年我们云英班在盛京办得红红火火,不少达官显贵都来请我们唱戏,一来二去,我们就搭上了奉国公府。
我们班里有个当家花旦叫白蕊,他是府里苏姨娘的表哥,这奉国公府干脆就把我们云英班包了下来,专门给府里唱戏。
后来府里的大爷病了,府里不许演乐,苏姨娘就叫白蕊去她院里单独给她唱,大户人家的奶奶小姐包戏子本是常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有一天,白蕊浑身是血地跑回来,他说被苏姨娘给喂了药,一时没抗住,不知怎么就进了大奶奶的屋,大奶奶烈性,竟生生把他半只耳朵咬了下来!
他痛极了却也清醒不少,听见有人过来赶紧溜走了,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提前来给我报个信,让我赶紧离开这里。”
吴小芸声音哽咽,眼前的长布也被泪水浸湿,“后来听说大爷给气死了,大奶奶自尽,白蕊……白蕊被五马分尸了……”
柳令漪颤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谢允初立刻一把扶住她,关切道:“你还好吧?”
“叫人把他带走吧。”柳令漪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朝谢允初深深一揖,“表哥大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用得上小妹的地方,万死莫辞。”
谢允初见侍卫把人带走,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怒色:“柳令漪,你这是做什么?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你别忘了,他们害的也是我的亲表姐!”
柳令漪一怔,喃喃道:“抱歉,我……我伤心过头了。”
她站在昏暗处,浑身仿佛被人吸干了血液,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南墙根的风再大一些,就可以将她吹走。
谢允初也不忍心再苛责,温声道:“令溶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令漪扯了扯嘴角,整个人如同一只破碎的蝴蝶:“如你所闻,当年宋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的表姐,又以她的名声当把柄,要挟我们整个柳家供他们驱策。”
当年之事谢允初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可他亲耳听见当柳令漪说出真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
忽然,一个大胆又危险的想法从他心底冒出来:“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才嫁进宋家的吧?”
柳令漪没有说话,但是她那双幽如潭水的眸子已经说明了答案。
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攥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