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烈梅那张被男人滋润过的脸闪着光彩,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家的日子。
日子都过得这么好了,看来还是院墙隔开的好。李亦春的耳朵里就全是女人的话语,根本没听见林巧儿的骂声。
扬烈梅心化成了一滩水,自从嫁给李亦春,这个男人就老实木讷。家里单位路上,每天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从来不会给她说句温柔的话。
她因为是农村嫁过来的,以前天天干粗活少吃没穿,苦日子过惯了。嫁过来之后不用下地干活,还能填饱肚子穿暖衣服,便越来越逆来顺受。
这些年来,在家里婆婆强势,小姑霸道,男人根本不管事,她活的又苦又累。
尤其是孩子没了之后,她觉得活下去都没了意思。
好在温小可这个时候拉了她一把,让她帮着缝衣裳,给她发工资,又给她讲很多的道理。,她也慢慢改变了自己死牛筋的性格,任何事情不再是受着,不再是一桩面似的裁着,而是尝试着去改变。
她变了,李亦春也变了,变得有了一点人情味,变得不再冷酷,变得会替小家着想替她着想。
她又说:“我们好好存点钱,李大夫说我宫寒,好好调理调理还能有孩子。小可说她上班了就找老王大夫帮我开点中药,实在不行就去省城请她妈帮我找个妇科权威看一看。”
说起孩子,李亦春兴奋的坐了起来,激动地说:“媳妇,你给我也生个大胖小子,麦宝那样的。”
“我们得攒钱调理身子。买缝纫机,然后给你买个自行车,以后送孩子去上学。”
夫妻俩躺在床上规划未来,林巧儿实在骂的没词儿了,眼泪干了,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干嚎起来。
李占详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其实他已经回家好半天了,因为听到林巧儿的骂声,先去隔壁院子看了看孙子,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林巧儿这个时候也骂累了,抬头看了李占祥一眼。
想骂句什么,看到他冷然的眼睛,愣是没骂出来。
李占详走进窑洞,坐在炕头喊林巧儿:“老婆子,你进来。跟你说个事儿。”
林巧儿站起来走进窑洞,边走边说:“老不死的,你能说什么事。”
李占祥看她进来,说:“大春都30多岁了,让他们自己过去。以后你别要他去的工资了。”
“你说的好听,让他们自己过,你那点工资……”
林巧儿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她嗓子彻底哑了。
看林巧儿骂不出来,李占详摸出烟袋,装了一锅,点上抽了一口才说
“我说你个死老婆怎么回事,他们长大了,分家了就让人家单过。我一个月乱七八糟也有三十块钱的工资,我们两个都花不完,你要那么些钱干什么?”
林巧儿几乎唇语:“他们都不会过日子……”
李占详端着烟锅:“你会过日?,你存的钱呢?你看人家老二,分开后过得多红火。你敢说你没跟着沾光,今年过年的新衣裳,平时的白米细面肉你没吃?”
“以后,就只管咱俩的事儿。”
不管哪来的权威?
林巧儿懊恼不甘心的瞪着一双泡泡眼,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气呼呼的端来几个硬馒头,一点咸菜,倒了碗开水放在小饭桌上。
老两口坐在饭桌的两边,没滋没味的吃着饭,咸菜还是温小可那边送过来,酸辣可口,还算勉强吃得下。
就这李占祥差点都被噎着了,猛灌了好几口水才冲了下去。
好半天顺过来了才说
“这么热的天,好歹做点汤汤水水的。小秋怎么吃?孩子的奶喝了吗?”
“她要吃肉要喝鸡汤,我早上抹下老脸,去了二媳妇那边那讨了碗过来,给热了。羊奶也从老二媳妇那边的菜窖里拿出来,给热了喝了。”
李占详吃完,脱掉鞋子在炕上躺着说:“这不就对了嘛,你去跟老二媳妇要东西,她也给了。以后你要管着你这张嘴少骂人,咱们老了,以后还要靠孩子们。”
“老了怎么……”林巧儿心里的怒气虽然还没散,但是李占详说了这么多的话,不像平常那样只知道抽烟,一个棍子都打不出三个屁来,家里什么事儿都不管,强了很多。
后面骂人的话及时的刹住,也因为嗓子实在再发不出一个字了。
想到两个儿子现在一个两个的离她越远越远,心里委屈,撇了撇嘴,想哭出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里也滴不出一滴泪。
把自己皱的像只老核桃。
李占详看着老伴儿苦不堪言的脸,赶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觉得再看一会儿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脏都会迸裂的。
林巧儿干嚎了一会儿,本来还想着诉说满腔的怨气。可惜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嗓子又干又烧又疼,她想用手抓抓挠挠,竟把脖子上的皮都抓破了。
看着李占祥熟睡的老脸,一时间突然没了发泄的动力,她抓起水碗,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气,清凉的水进入了喉咙,似乎舒服了点。
外面又响起女儿干老鸦般的噪音:“这么热的天,一口水都不给喝了,想要渴死我们娘俩吗?”
她放下水碗,愁苦地看了看外面,顺手将小炕桌收了,脱掉鞋子爬上炕。
闭上眼睛,刚开始还听到女儿声嘶力竭的声音,后来什么都听不见了。
温小可抱着麦宝坐在院子的阴凉处,听着隔壁院子动静。
很奇怪,今天只有李亦秋高一声,低一声,林巧儿竟然没有接招。
“到底给亲生女儿治住了。老妖婆哑了。”
李亦春去上班了,扬烈梅端着笸箩推门进来。
坐在温小可旁边的小凳子:“让自己的女儿治一治,就知道我们两个当媳妇的有多好了。老说我们这不好那不好,就她女儿好。现在还真是她女儿好,好的都敢骂亲妈了。”
杨烈梅从笸箩中拿出一片片的碎布,剪出最适合的形状,用针缝着连起来,连成一大片一大片。
放在笸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