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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禾雪也不知道渡之是从哪里找来的故事素材。
总之,他忽然就成了给病重的周山恒冲喜的新婚妻子,而接亲与共饮合卺酒的新郎官却是周山恒的弟弟“周江阔”。
莫名地,辛禾雪产生一个想法。
周江阔莫不会是这臭和尚的俗名吧?
他问过渡之,在出家之前的经历。
渡之只同他说过,他是自幼被抱养到乡里唯一的佛寺,之后国僧了意大师云游时正好和他遇见,给他取名法号渡之,又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于是就到了京城太初寺。
对于俗名以及进入佛寺前的生活,渡之并没有提及。
辛禾雪并没有一上来就对渡之说这是梦境,周围一切都是幻梦,都是假的。
他不认为这个梦境的破解之法会这么轻易,梦的主人在醒之前,怎么会相信这是梦呢?
但是非要说破梦太难,也不至于。
根据他们之前获得的信息,求名心切的读书人苏嘉在梦中写出了生花妙笔的行卷,爱钱如命的人在梦中挖出了房屋后院埋藏的黄金。
据此规律,说明梦境是人们潜意识中所求的映射。
甚至可以说是变相的能够令人美梦成真的许愿池,苏嘉起初确实在回家后默写出了梦中的行卷。
所以辛禾雪不急着寻找破梦之法。
他本体能够察觉到湖心楼的周围环境还很安全。
既然很安全,那辛禾雪就有时间陪渡之耗,他想要知道,渡之潜意识里,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替兄长接亲,抢走兄长的妻子吧?
辛禾雪瞥了一眼渡之离开卧房的背影。
………
周江阔,字渡之。
出身贫农之家,家庭是寻常男耕女织的结构,因为周父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一年到头一家四口也能够衣暖食饱。
辛禾雪立在田埂旁。
他一身白襕衫,足踏登云履,日光下肌肤白得将近透明,满头青丝只随意用一根木簪束起了一半,余下的有如云雾披拂身后。
气质不似是乡野人,好若神仙中人。
周江阔,或者说是渡之,只是回眸无意间瞥见,就顿住动作,放下了手中的锄头。
他从田地里走向辛禾雪,“这里泥泞,嫂嫂为何到此处来?”
梦中的环境正值春季。
堪堪才下过一场绵绵春雨,闻到的都是那股青禾栽下之后泱泱水田蒸气氤氲的味道。
澄明远水生光。
溪边人,柳如眉,云似发。
不知道为何,分明是昨日大婚时才第一次见面,渡之却有种已经和辛禾雪相识已久的错觉,一见到对方,渡之感到油然而生的一种熟稔。
辛禾雪没回答,渡之又问:“嫂嫂为何到此处来?”
喊嫂嫂喊上瘾了?
辛禾雪瞥他一眼,淡声道:“来看你。”
渡之
不解,“嫂嫂为何来看我?”
辛禾雪直接道:“叫我的名字。”
渡之流畅地改口,“禾雪。”
青年的小字从他喉咙里脱口而出,几乎没有用上犹豫的时间,话一出口,渡之也是一怔。
他们昨夜没有交换名字,他为什么知道青年的小字?
渡之心中才升起的一点异样,很快又如同雨幕一样模糊了,他的神情恢复平静。
辛禾雪问:“你要考今年的州试?”
渡之点头,“是,去岁我已经过了县试了。”
辛禾雪不再问他。
只觉得这个梦真是奇怪的很,出家的渡之成了穷书生……
而他也去看过了那个重病昏迷在床的长兄周山恒,容貌和周父周母一样是模糊的,隔着一层云雾一般,无法看清楚五官。
这说明渡之应当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深刻。
但是想到渡之自幼离开家庭,遁迹空门,倒也能够解释得通。
不过辛禾雪看对方干农活却很是动作利索。
辛禾雪站在边上,道:“我还以为你远离凡俗,应当是不会熟悉这些辛苦的事情。”
他这话是对梦外的渡之说的,不是梦里这个周江阔。
田地里的周江阔却抬首,下意识回应了一句,“世间万般辛苦,皆是修行。”
辛禾雪细细挑眉,原先淡淡的话语尾音升起兴味,“此话怎讲?”
渡之皱起眉头,“我亦不知……话方才就脱口而出了。”
大约是本能还在。
为了测试渡之的本能,辛禾雪在几日农忙过后,渡之要上山到佛寺藏经楼读书的时候,故意站到他跟前,提出要出门,“我同你一起去。”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渡之。
渡之完全是条件反射地,背过身屈起膝来,“我背你。”
辛禾雪毫无心理负担地趴到他背上。
看来臭和尚虽然梦中全无记忆,但是本能还是在的。
更说明了这场梦境是潜意识的映射。
所以……渡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书生背着他上山去。
那佛寺的香火似乎相当兴旺,去的路上人影络绎不绝。
不出意料,所有路人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可以说这些路人都是灰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影子。
辛禾雪听见了他们口中的窃窃私语,因为每踏上一级石阶,就有闲言碎语流入辛禾雪的耳廓。
“那个就是周家的二儿子周江阔?他大哥不是卧病在床吗?”
“你不知道?周家前些日子办了一场喜事,取了个男妻,给大儿子冲喜呢!”
“那他背上的是?”
“唉呀,竟然是那个冲喜的男妻!”
“周江阔怎么与嫂子纠缠不清?这光天化日的,背来背去成何体统?”
“有没有一点纲常伦理了?我要告诉周家大娘!”
“这还是读书人吗?二纲五常都读进肚子里了呀!”
“不知道他们许寿村什么样,总之放到我们村,小叔子和嫂嫂私通,这是要沉江底的……”
辛禾雪回眸望了一眼。
那些窃窃私语的细长人影,黑色影子咧出了血红的口,吐出来的字竟然是连绵而成形的,漂浮在空中。
产生了一些志怪故事才有的荒诞感。
渡之留意到辛禾雪的动作,平静道:“别听,别看。”
辛禾雪收回视线,他趴在渡之的肩头,很快就发觉这些闲言碎语虽然他也能够听到,但显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渡之去的。
那些成形的黑色字眼连成了玄铁般的锁链与镣铐,穿过、环绕、缠束,在空中像是灵活游走的黑蛇。
渡之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即便如此,仍旧一级一级地拾阶而上,背着辛禾雪进入佛寺。
辛禾雪看见了山门外的石碑,丹砂书写着“惠福”二字。
惠福寺。
这里的景物比外面的景象要更清晰,或许是因为渡之更熟悉此地的缘故。
看来这里是对方一开始修行所在的佛寺。
渡之在藏经楼内读书。
辛禾雪就在外面逛了逛,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有些熟悉,但是他应该没有到过这里才对。
忽而,辛禾雪的步子完全停下了。
在迦蓝殿的外面,有一棵百年大榕树,枝繁叶茂,红线千缕万缕迎风招展如同丝绦。
辛禾雪摸了摸手腕脉络内的埋藏的红线,能够感应的另一条红线埋在渡之手里。
他真的来过这里?
因为七日一次清空的记忆,让辛禾雪全无印象了。
许寿村、惠福寺……
辛禾雪沉眸。
看来还是得抓紧离开梦境。
不过,既然是渡之潜意识的折射,那么这梦中的事物应当有象征意义。
辛禾雪又想到了方才拾阶而上时,那些闲言碎语连接成了锁链的形状,渡之是出家人,修行之人孑然一身,所谓凡俗的纲常,本来就不在他顾忌的范围内。
或许象征的是别的事情……
只是在梦境里,渡之是读书人,传统的书生最讲究二纲五常,经义伦理,对应到佛家修行中,那便是清规戒律?
还是渡之顾忌的什么东西?
辛禾雪心中思索着,缓步回到了藏经楼,渡之还坐在窗边的桌案前,手中持着一卷书。
“渡之。”
辛禾雪随意地以手肘撑在渡之肩头上。
在渡之回头的时候,唇正好和辛禾雪的唇擦过,他整个人顿了一顿。
辛禾雪轻轻笑了一下,“什么感觉?”
渡之体悟了一阵,他捂上心口,“感觉……这里,跳得很快。”
静默的藏经楼阁,渡之抬起视线,询问辛禾雪:“可以,再试一次吗?”
辛禾雪直起身,轻声道:“那今夜就到我的房中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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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似不觉得夜半进入嫂嫂的房间,一而再,再而二地提出这样的要求有多荒唐逾矩。
没有人伦纲常,也半分没在意清规戒律。
辛禾雪淡声拒绝,“不可以,我累了。”
渡之直白地问:“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辛禾雪倦怠地顺势躺入渡之胸膛中,他仰起头,这个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对方凹凸分明的喉结,辛禾雪抬手,指腹轻轻擦过,感受到手指下的骨节明显地滚动。
渡之迫不及待地问:“你是休息好了吗?”
“没有。”辛禾雪困得说话声音也懒洋洋,对渡之道:“明晚再来我房中。”
渡之声音低下来,“嗯,我记得了。”
在他离开卧房前,辛禾雪忽而问:“渡之,你爱我吗?”
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语气漫不经意,也不期冀现在就能够得到回答。
渡之站定脚步,全然疑惑地问:“什么是爱?”
辛禾雪懒倚在床头,抱着被子,他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某本书中的话,“嗯……爱是一场无声的燃烧,爱一个人就是杀死火场中其余所有的人。”
渡之无从理解,“我为什么会杀死其余所有人?”
辛禾雪也不清楚,他没有真正意义上谈过恋爱,他只是尽量转述以往阅读过的知识。
辛禾雪:“大概是因为,爱是排他的。”
渡之低眸,“我还是不明白。”
辛禾雪发懒地掀起眼皮,有几分敷衍地说道:“你会明白的。”
他实在困极了,后面和渡之说话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呢喃,瞧着很孤独地在被窝里蜷起来,“我困了。”
渡之轻轻地掩上房门,从卧房退了出去。
他才刚抬步,眼神挣扎而闪烁,神色十分痛苦一般地按住额头,额际的青筋脉络突起,太阳穴的位置不停歇地一跳一跳。
渡之抵住眉心,屈身蹲了下来。
他身体里好像寄住了一个怪物,正在血肉喷薄,汩汩而动。
渡之几经眨眼,眸色被一片血红侵占。
那道恶意满溢欲出的森寒声音——
“你这个蠢货,没发现他刚刚在撒娇吗?”
“你应该上前去,抱住他,告诉他你爱他。”
“你要给他当套磨的驴,犁地的牛,和看门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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