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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一忍再忍

作者:朝空城字数:3106更新:2024-08-09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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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李彦廷杖之后,昏迷数日,近日又伤口发炎,高烧不退,胡言乱语,性命堪忧,是以无法上朝,未免小人作祟,何常在不得已给皇上递了奏折,帮李彦告假。孝仁帝知道后怔了半晌,垂头丧气,朝会中深思不属,前言不搭后语,已乱了方寸。

“启禀皇上,永州刺史江彬八百里加急!”刘本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

江彬乃江州人,建和元年中武举,初为永州厢军指挥,相貌魁梧,骑射.精熟,建和五年镇压永州*,兵法运用自如,功绩卓著,为武德帝所赏识。武德帝南巡之时,亲往探望,并与之促膝长谈,共塌而眠。江彬有女江汶,当时年方二八,得以侍寝。次年,江汶诞下一子,江彬父以女贵,升迁为永州刺史。武德帝病逝,怜江汶母子年小智纯,而孝仁帝亲母早亡,便册封为庄惠太后,令孝仁帝视母侍之。

“念!”孝仁帝浓眉深蹙,也深知没什么好事。然细算起来,江彬毕竟高己两辈,表面上还是以“孝”为先,不然将为天下人诟骂。却不知如此示弱袒护,依旧为天下人耻笑。

“臣江彬言:天佑十七年八月十五辰时一刻,天降冰雹,倾盆而下,臣等猝不及防,永州方圆数百里,房屋倒塌,黎民死伤无数,庄稼毁坏,千頃颗粒无收。灾害半月,臣有罪,为解燃眉之急,开仓赈灾。而今依旧饿殍遍野,哀鸿无数,臣斗胆,请皇上悲天悯人,拨款救灾,宽免赋税。”

刘全念完之后,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江彬的奏折他已经不是念过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哭穷,今天旱灾明天涝灾,这次还算有些创意,来了个“冰雹”。低头将奏折交给孝仁帝,瞥见孝仁帝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心内好笑:“堂堂大臣,竟做出此等无赖之事,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刘丞相以为如何?”孝仁帝并没急着拒绝,而是问着掌管户部的刘本。

刘本似乎早料到孝仁帝有此一问,不慌不忙道:“臣以为,此乃永州刺史江彬一面之词,情况尚未查明之前,不可贸然出钱出粮。且近年来,多州或旱或涝,赋税皆免,国库已入不敷出。”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原来江州被陈天海霸占,夏州被毅王守着,九州被吴侯捆着几个弱小路州,缴纳上来的赋税还不够官员们发的俸禄,这几年坐吃山空,刘本头发都愁白了。

睿亲王刘谨却不以为然,出班道:“臣有本奏!”说着从袖内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低头高举道:“启禀皇上,此乃永州邻县县令严华所上的万民折,上面历数了永州冰雹后的悲惨境状,并附有万民签字画押,请皇上过目。”

刘全接过直接交给皇上,孝仁帝走马观花地看了两眼,不像伪造之作,且严华是出了名的耿直之臣,兼才华横溢,一篇奏折文情并茂,血泪挥洒,孝仁帝看了也不禁动容。看来这次是真有其事,不过肯定不会有江彬说的范围那么大。

睿亲王刘谨给了孝仁帝足够的思考时间,又道:“救人如救火,国富轻,民心重,请皇上三思,出粮救灾,解万民于水火。”

昺亲王刘谕率先附和,道:“民若水,君若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史事历历在目,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请皇上早做决定。”

“请皇上早作决断!”这些大臣们,反正有事两位王爷冲头,他们也乐得后面摇旗呐喊,既不用思考,又可以升官发财,何乐不为,一个个下跪磕头。

刘本未等众官话音落下,依旧长跪于地,梗着脖子,高声道:“皇上,臣以为国库之粮来之于民,用之于民,无可厚非。然事实不察不明,听一家之言便妄下决断,实非明智之举,请皇上明鉴!”

孝仁帝大手一挥,道:“众卿家皆言之有理!”

刘谨与刘谕对望一眼,均想:“孝仁帝别的本事没有,但和稀泥却是最拿手的。”

“刘爱卿从国库中拨出三千旦粮草,派人即日送往邻县等重灾地区。御史大夫彭衡选派监察御史,前往永州,巡查灾祸情况,快马回报。”孝仁帝讲完,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臣等遵旨!”

刘本虽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孝仁帝旨意一下,依旧毫不犹豫接旨,一丝不扣地奉旨。彭衡也出班接旨,但知道即便派出人去,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因为地方官员大部分是两位王爷的亲信,没有几个真正在意他们的。

“若无他事,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吧!”孝仁帝实在没有心情,没等第二个官员出班,自己先甩袖匆匆而去。

刘谨与刘谕大胜,满意而归。

刘本无奈,将孝仁帝的意思吩咐下去,散衙无聊,坐轿回府。拨开窗帘,眼见街市开始熄灯闭户,路上巡军敲着锣,一路喊叫着,行人匆匆散去,喧哗渐渐稀落,不禁触景伤情,独坐冥思。

“来人!”刘本突然喊住轿子,吩咐刘府总管韦富道:“去何府!”

“是!”刘府与何府两地,一在朝门之西,一在朝门之东,轿夫门少不得急急掉头,往回走去。

刘本与何常在同为宰相,除了职务上的交道,平时很少来往,此时贸然前去,刘本左右思虑一个万全的理由。顷刻即至,刘本下轿时,却见一只蓝色的轿子停于门外,何常在身为宰辅,有一两个巴结的人不为过,是以刘本不以为意。又往上看时,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金闪闪的“何府”匾额,这是孝仁帝在李彦大婚之时赠给何常在的,高大的广亮大门,巍峨峥嵘,刘本虽官至极品,却简单朴素,与之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劳烦通报一声,惠州刘本拜见!”韦富深知刘本不喜欢仗势欺人,是以待人接物皆礼全。

侍卫先是一怔,认得刘本一身朝服,方知是当朝宰相,忙转身往内一路喊过去。何常在也是刚刚到家,正更衣,听闻刘本登门拜访,惊喜意外,圾这鞋就跑了出来。

“不知刘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何常在抚掌笑道。

刘本眼见何常在衣不整鞋不履,狼狈高笑而来,忙拱手道:“何兄盛情如此,刘某惭愧!”

何常在大手一挥,让刘本先请。刘本见何常在不是虚套之人,于路思考的理由也摒弃了,直截了当道:“不知令孙婿李彦伤势如何?聊备薄礼,以示问候!”韦富递上一盒补品。

何常在道:“刘大人客气了!且随我来!”何常在为官多年,且刘本开门见山,如果如此还听不出刘本的意图,那就白活了。说着,前面带路,往何琦闺房而去。

正到门口,却听见李彦高声喝道:“琦儿,快些住手!”

何常在与刘本皆惊奇,忙往里面跑去,却见何琦正手持长剑,对着孙咨,从上斜下急挥,眼见就要砍到。刘本惊呼一声,而孙咨早已吓得呆了,竟眼睁睁地看着何琦,一动不动。何常在见机得快,腾挪上前,握住何琦手腕,扭转向后。

“哼!”何常在夺去何琦的长剑,仍在地上,脸色冷冷的。然事实未明之前,却没有立即开骂。

“刘大人,请为下官做主啊!”孙咨眼见危险已去,两腿一软即刻坐在地上,又见刘本在侧,忙伸冤待雪。

刘本抚须,淡淡道:“孙大人起来说话!”

“下官不过为监察御史大人送来一封本是责之分内之事”

孙咨还要喋喋不休,何琦早已忍耐不住,怒声呵斥,道:“你给我滚”何常在并没有喝止,而是冷冷地看着孙咨。本来李彦的事情就是他故意弄出来的,今天来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孙咨也是吓破了胆,又见刘本与何常在联袂而来,如今又一副淡淡的表情,更是心内没底,听见何琦的呵斥,忙一溜烟地跑了。

“怎么回事?”待孙咨走远,何常在开口问着何琦,脸色不快,这当然主要是做给刘本看。

何琦听言不答,反而流下了委屈的泪水。何常在奇怪,转眼看着床上的李彦。李彦摇头叹息,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交给何常在。

何常在翻开看时,原来是江州新任刺史吴浚的奏折,前面不过是江州近况,看到后面,突然一句话跳入眼帘:“江州司马李安不幸身故,臣等不敢自专,请皇上另择贤能”也是惊呆了,双手一颤,奏折竟落于地上。

刘本虽然奇怪,但隐隐猜到其中关系到何家隐私,是以不敢妄言,却又不好即刻抽身离去,只好静静等待。

“江州司马李安病故”何常在长叹一声。

刘本听言,也猜到了当时的情景,也难怪何琦暴跳如雷,要喊打喊杀了。孙咨所作所为,却也令人不齿。有此变故,刘本原本想探听的事也就不好开口了,忙安慰李彦夫妇几句,向何常在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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