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皇帝徒祯的初衷,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至少应该普天同庆九日以上,不过这个想法却未能成行,只因太皇太后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劳民钱财,最终折中了一下,把庆典时间改为了三天。
穆栩作为东平郡王世子,又是太皇太后的外孙,这三天里自然不得一刻清闲,到了第三日晚间深夜才终于忙完。次日他也没有歇息,早早就将张成等人招来府上,共同商议弥勒教之事。等众人来齐,他首先定下基调,“我已将警幻出自王家之事报于陛下,陛下的意思是,一旦查到切实可靠的证据,京城和金陵同时抓捕相关人等,绝不姑息。”
别人倒还罢了,贾琏一听这话就第一个急了,连忙开口问道,“世子,不知对王家之人如何处置,可会全部株连?”
穆栩自是明白贾琏的担忧,毕竟自古凡是牵扯到造反,轻则三族论罪,重则诛灭九族。不过他还是给贾琏吃了一颗定心丸,“你不用担心,我已同陛下求过情,陛下金口玉言,只要是事先不知情又没有参与其中的,就不会受到牵连。”
贾琏闻言松了口气,先朝皇宫方向拜了三拜,然后又诚心谢过穆栩,“多谢世子回护之情,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见外的话就不用说了。”穆栩摆手示意贾琏坐下,随后将目光转向张成和冯紫英,“你们二人可有良策?”
二人对视一眼,由张成先说了自己的看法,“以下官之见,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那警幻的真实身份,此事便好办多了,不如派人时刻盯住金陵王家,只要她一露面,就立刻实施抓捕。”
“我觉得张大人的办法虽然稳妥,但未必能起到作用。”冯紫英迎着几人的目光,提出了异议,“大家试想一下,那警幻从十五岁起就以假死藏匿暗处,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让王家族人发现端倪,她定是有私下与家里联络的法子,如果咱们选择守株待兔,那要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穆栩点点头,对冯紫英的看法颇为认同,“紫英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若是那警幻长久不露面,咱们这样做非但抓不到人,说不得还会打草惊蛇,让其心生警惕,以后就更难抓住她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询问冯紫英道,“我忘记问你了,李贺可曾传来警幻的画像?”
还好冯紫英的回答没有让穆栩失望,“有的,李贺找到了以前曾伺候过她的几个丫头,经过一番汇总,让画师画出了其未出阁时的样貌。”
贾琏也补充道,“难怪世子会怀疑到王家,我看过那画像了,确实与我们家二太太年轻时颇为相似。”
“这样就好,有了她年轻时的样子,再和贾王氏现在的样貌做对比,就能推断出警幻现在的几分面貌了,这事就由贾兄负责,毕竟旁人不好轻易见到贾王氏。”
“是,我会尽快办好此事。”贾琏对穆栩的要求,自是满口答应。
“咱们还是说回先前紫英提出的问题,合计一下怎么尽快抓住那警幻。”
张成方才被冯紫英否决了提议后,就一直在心底琢磨,此时已大致有了眉目,听到穆栩这话,便立即道,“既然守株待兔不行,那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比如说可以拿甄宝玉和警幻的父亲做文章。”
此言一出,穆栩几人都觉得十分可行,当即七嘴八舌谈论起来。最后大家一致得出结论,甄宝玉虽说是警幻的儿子,但由于先前已经用他吸引过贼人,这再来一次,估计效果不大,如今来看,利用警幻父亲王崇才是上策。
想到贾琏曾说那个王崇向来不爱交际,穆栩心里不由产生一个想法,不过还得再让贾琏确认一下,“贾世兄今日回去,就再找那个王仁问个清楚,最好能搞明白那个王崇平日里的活动规律。”
见贾琏点头称是,穆栩又朝张成道,“你通知李贺一声,让他将王崇府上下人等,以及住所附近仔细排查清楚。”
张成回道,“世子放心,我一定让他办好此事。”
冯紫英有些明白穆栩的想法了,他插嘴问道,“世子可是想将那王崇控制在咱们手里,然后放出消息,吸引那警幻自投罗网?”
穆栩对冯紫英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我正是这般想得,那王崇既是王子腾的堂叔,想来已是半截脖子埋黄土的人了,到了这般年纪,有个三长两短不是很正常吗?作为他的女儿,那警幻再是薄情,也该回来瞧她父亲最后一面吧?”
“当然,要做到此事万无一失,就必须将王崇府上从上到下,全部死死控制在咱们手上。要不然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必定会功亏一篑!所幸以贾世兄从王仁那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此事倒也不是完全办不到。”
贾琏笑道,“我那舅兄曾说过,他那堂叔祖自来深居简出,不喜和族里人来往,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为了替女儿打掩护,不过也算歪打正着,正方便手底下的兄弟们办事。”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可大意。大家这就去忙吧,等抓住警幻,我会在陛下那里替大家请功!”穆栩起身拍拍手,为几人作出许诺。
三人轰然应诺,随即就与穆栩告辞,鱼贯而出。穆栩则伸展了一下懒腰,打算回后宅稍事休息。刚路过正堂照壁时,就有红袖来找,说是母亲找他有事相商,他只得又去了母亲那里。
长宁公主正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便睁开眼睛,朝穆栩招了下手。
“母亲,找儿子来何事?”
长宁公主没有回穆栩的话,只是起身坐直身子,对房里一众丫头吩咐,“你们都下去吧,我同世子有话要说。”当房里就剩下母子二人,她才继续说道,“方才我去瞧茂哥儿时,玉儿给我说了你要纳妾的事,你想什么时候办?”
穆栩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怎么样都行,没有什么要求。”
“你啊,在娘面前怎么还难为情了?”长宁公主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听玉儿说这回给你纳的是薛氏的妹妹,怎么说呢,我上次回京时见过那丫头,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有些话为娘要说在前头,我不反对你纳妾,但你必须处理好自己后宅的事情。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都有孩子了,若是因为后宅不宁,而伤到了孩子,我可饶你不得!”
穆栩知道母亲是一番好意,便连忙保证,“母亲放心,儿子会处理好的,再者玉儿她们皆是心地善良的女子,不会做出那些争风吃醋之举的。”
“你这么说我才不放心,这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后宅,就是个小后宫,那些女子为了争宠,什么事都是能做出来的,尤其是当她们有了孩子。”长宁公主将穆栩拉到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
“就拿这回给你纳妾一事来说,若是当时为娘在,就绝对不会同意此事。不是娘对那薛丫头有意见,而是因你内宅已有了一位薛氏,且她们又是姐妹,长久以往容易动摇玉儿的正妻之位,不利于后宅安宁。”
穆栩想说宝钗和宝琴不是那种人,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不是怕说了母亲不信,而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她们永远不会改变,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谁又能说清楚日后会发生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