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子,这样的性格,着眼于细处,看不出当一个上位者的好坏。
要是着眼于全局,王先生觉得崇祯不如皇太极大汗多矣,总有点说不出来的小家子气。
为君王者,自应胸怀天下,不拘小节,说话行事之间,自然流露一股豪气。
如此事必躬亲,常训诫下人,遇事不决隐晦难明。
显而易见,崇祯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感,不懂得知人善任的道理。
在天启帝今年六月落水病危时,王先生就预测到,崇祯一旦登基,阉党绝不会有好果子吃,而明国的朝廷官员也会大换血。
事情果然如王先生所料,不可一世的魏忠贤,仅仅在天启驾崩后,一个多月就迅速垮台。
崇祯帝让人当着魏忠贤的面,念出阉党的十大罪状时,气焰嚣张的九千岁,再也支楞不起来,一屁股就瘫倒在地,俯首就擒。
至于其他党羽,五虎五彪十孩儿之类的,更是不值一提,统统下狱。
明国的朝廷,京城的中枢机构一下子没了三分之一的官员。
这件事情到那时为止,一切还都在王先生的预料之中。
对于自己的神之预测,王先生常常自鸣得意,教谕手下时,常常拿出来显摆。
“吾虽一文弱书生,不值一提的大金汉军一小校。
然吾观大明官场,如观掌中纹,极易尔。”
就在王先生打算整理一下情报,并把自己对崇祯帝的评价“刚则易折,性烈猛急,然不可持久”。
写成折子,找人送回盛京的时候,崇祯帝惊天地泣鬼神的骚操作就来了。
先是召回已经撵出京的魏忠贤,听说那会儿,魏忠贤已经准备用裤腰带上吊自尽了。
崇祯算是把他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
生死予夺,予取予求,就是魏忠贤这样老奸巨猾的太监,也被崇祯折服了。
魏忠贤被继续委以重任,以常务副职提督东厂,接着五虎五彪十孩儿都放了出来。
阉党骨干成员只是交了九成家产的赎罪银,就拍拍屁股,提提裤子都没事了。
崇祯帝对于阉党最后的处置就是,杀了顾秉谦,冯铨几个过气的,还有孙之獬,陆万龄这样的小卒,捎带着一个王化贞。
此事就算过去了。
最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阉党竟然因为此事因祸得福,涅盘重生。
被崇祯亲口御封为帝党,也不知道这个小皇帝是怎么想的,你搁这熬鹰呢,还是训狗呢。
听说大金国的巴图鲁熬海东青,也是一手硬一手软的。
阉党借此来了一个华丽转身,成为了团结在崇祯帝身边的一群狗腿子。
崇祯帝让干嘛就干嘛,好使得很。
从这里开始,王先生就猜不透少年天子的行事规律了。
不是说,这位朱由检同学,在潜邸的时候,最是崇尚儒学理学,极为同情东林党吗?
怎么会登基称帝了,会把阉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呢?
就在王先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崇祯又开始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把京畿周围的统兵督抚换了一个遍。
先是把大汗都痛恨惧怕的袁可立,提拔为鲁豫总督兼管辽南毛文龙部,统管登莱五万水师。
崇祯这第一下,可算是打中了金国的七寸。
金国十万八旗精锐,虚数,大家都会夸张修辞手法。
自老汗十三副甲起兵,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可谓是所向无敌,攻无不克。
然不得不承认的是,起兵十几年来,全军上下还都是旱鸭子。
当年宁远之战,离宁远城很近的觉华岛,八旗兵都上不去,非要等海面冻结实了,才上的岛。
将觉华岛上不停开船骚扰他们的明国军民,屠戮殆尽。
袁可立掌握了登莱水师,比之毛文龙驻守皮岛,更令大金国上下惶恐不安,金州盖州以后都不安全了。
接着就是袁崇焕官复原职,继续当他的辽东巡抚。
这个老对手,金国上下也是感觉棘手。
也就棘手,还是能应付的,关键袁崇焕手下的人,也不是天天都想打仗的,大部分都有点二心。
接着就是今天,大金国更老的对手孙承宗复出。
宁锦防线的缔造者,一步步修堡垒,跨过大凌河,把老汗逼得把都城从辽阳迁到了更北边的盛京,以避其锋芒。
现在的孙承宗是四镇督师,崇祯小皇帝看起来比他哥天启,还要信任这位帝师。
崇祯这三次督抚调整变动,可以看出他对大金国深深的恶意,这些谋划也不是一时兴起就想出来的。
而大金国现在也不想打仗,国内发生了饥荒,大汗还要忙着消化南征朝鲜,西征林丹汗的战果,大汗现在想和崇祯讲和。
可崇祯愿意吗?一脑门子“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纳贡”的明朝文武百官,会同意大金国的请求吗?
到现在,大明被大金打得吱哇乱叫,大明上下还咬死口,不承认大金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