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眼下也没有头绪,都是胡乱猜测,少年天子,没有定性,说不定过两年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在这次情报里,就不添加了。
把崇祯所言所行照实写就是,伟大的天聪汗聪慧赛过长生天,自然能够领会自己这个卑微属下的意思。
想到这里,王先生不再耽搁,拿出纸笔,唰唰唰写起密件。
把崇祯登基以来,大明国的动向都一一写下。
最后,到了结尾,王先生写下了这么几行话。
“明国异动频频,和谈之事,依属下看来,依然是镜中月水中花,陛下应早做别的打算。
但我大金兵强马壮,不怕明国来攻。
崇祯行事天马行空,不可猜度。
属下愚钝无能,百思不得其解。
今已将其数月行径一一道来。
伏唯圣听。”
王先生写完,又仔细看一遍,没有任何遗漏后,将信件用火漆封好。
王先生拿着密件站起身来,他的神色变得庄重严肃。
让一旁还在嘀咕,崇祯帝有几个小姨子的苏尔赫闭了嘴。
“正蓝旗牛录苏尔赫,听令。”
“属下在。”苏尔赫忍不住打个千,单膝下跪。
“火速把这封密件送到盛京,不得有误,记住,要快。”
苏尔赫问道。
“是走晋商的张家口,还是走山海关?”
“走山海关,就用海东青传信,旦夕可至。”
“嗻。”
······
茶楼外,街对面,一棵大槐树下。
一对老俩口摆了一个摊子。
正在卖果脯肉干,还有爽口的豆腐脑。
也许是靠着茶楼的缘故,一些茶客吃腻了茶楼里的点心。
往往会吆喝小二出去,买上两斤果脯肉干,再加上路过尝鲜的行人。
因此生意还算过得去。
这会儿生意不忙,老头子兴许累了,又或者回家想添点货来。
老头子抬起浑浊的双眼,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茶楼二楼的雅间。
然后弯腰对着旁边打瞌睡的老伴,耳语两句,吩咐其看好摊子,他回家把家里的存货拿来。
老伴有点耳聋,第一遍没听清。
老头又张开嘴大喊了一遍,这一次估计对面的茶楼都能听见了。
“你这老婆子看着摊,老子去去就来。”
说罢老头佝偻着身子,转身走开,他没有走大路,而是慢慢踱进了一条小巷子中。
······
先农坛附近的一所民宅内,这是锦衣卫的一处秘密据点,可以算是安全屋。
明朝历任皇帝,对待锦衣卫的势力,都会随着文臣势力的起伏而增减不定。
皇帝信任文臣的时候,那肯定是锦衣卫最难熬的日子,很多监视文臣武将的暗桩都要裁撤。
相反,文臣得不到皇帝信任的时候,就是锦衣卫如鱼得水的好日子。
几乎在京五品以上的文官武将,他们府上都有暗桩,让这些达官贵人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估计背地里,不知道暗骂皇帝和锦衣卫多少回了。
记住,只能暗骂,不能出声的那种哟,要是出了声,只能让您进诏狱喽。
下面人想骂皇帝和厂卫了,就自个找个庵堂,做个假居士,对着佛像念经超度。
比如天启的时候,那就是锦衣卫发达的时候,当然东厂更发达,厂卫一向不分家。
皇帝和九千岁排第一第二,他们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在某些方面,就是当之无愧的老三。
前阵子新皇登基,指挥使田尔耕,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都督同知崔应元、锦衣卫佥事杨寰、右都督孙云鹤,这锦衣卫的五彪,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上面的人不好过,下面的人更不好过,都是人心惶惶。
厂卫这种制造谣言恐怖的地方,竟然自个儿,各种谣言四起。
有的人说新皇要听文臣的话,废除整个厂卫系统,要遣散南北镇抚司的所有缇骑暗桩人员。
有的人说不至于,明朝没事,咱锦衣卫就没事。
“国朝二百六十多年,也没见锦衣卫真没了,历任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很少有能善终的,这倒是真的。
新皇只是一时被文臣蒙蔽,等到被文臣们耍得团团转,就回过味来了。
到时候自然会想到我等天子亲军的好,那时候就是另一番天地。
眼巴前,诸位同仁要有心理准备,精简机构,裁撤人员是肯定的,还需要忍耐一段时日……”
两种说法都有,区别只是一个比另一个更悲观点。
总之前一阵子,锦衣卫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有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意思。
文臣武将们看到他们时,也没有了以往的畏惧,脸上多了几分讥诮。
厂卫能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值得浮一大白。
不过人生充满着戏剧性,个体如此,集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