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奕合衣在软塌上将就了半宿,解酒汤也没喝。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更不舒服的是左脚脚踝。
因血液不流通,睡觉姿势也不好,整个小腿又麻又冷,他尝试伸直,憋红了脸也没能做到。
裴明奕握着扶手的手指捏紧,结果引得伤口也痛,当即压眉低骂了句,“操。”
听到外头内侍脚步声,他又重新靠回去闭上眼。
顺子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王爷,姜公公奉陛下之命过来,说您若是还想睡就歇着,若是醒了等陛下回来一起用过早膳再回府。”
言毕,又补了句,“奴才昨儿让人取了您的朝服。”
裴明奕这才沙哑着开口,“你先进来。”
半个时辰后,晋王出现在勤政殿上,因太子告假,德庸帝见裴明奕欣长玉立站在百官之首,心情莫名就好。
百官先就西北和南疆问题说了半个时辰,承毅侯好不容易压下主战一派,眼看事态平息,新上任的顺天府尹徐辉突然来了句,“锦衣卫昨日抓的两个奸细可有招出什么?”
锦衣卫统领南池站出来,“回禀陛下,此二人并非蛮夷奸细。十年前安身的暗娼馆被烧毁后便一直在边境流窜,后在商队谋生,此次也是随商队来的京城。”
“不过二人手脚不干净,这两日在街上鬼鬼祟祟才引起巡街小旗注意,倒是不足为患。”
说完便退到晋王身后。
苏晟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一看顺天府尹又站了出来,下意识用袖子擦汗。
昨夜承毅侯大发雷霆将他数落一通,幸好苏晚吟给了他选择,他一口咬定自己虽被蒙骗但钟情柳氏,恳求侯爷帮他一把。
承毅侯勉强答应帮他压下御史台关于此事的折子,但晋王那边绝不为他出面,理由是,太丢人了。
不过这到底是他的私事,顶多影响名声,不会累及官职。晋王若真在朝上提起,承毅侯让他自己应对。
难道他要在朝堂上跟陛下说自己痴情难改?
此时,徐森又开口了,“还有一事,微臣在整理档案户籍时,发现姚大人临走前办的一个良籍有些问题,昨日又听到了些传言。”
苏晟双腿一软,眼前发黑,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姚老贼坑我!拿了那么多银子,他倒溜的快。
徐森又朝晋王行礼,“北镇抚司若查证那女子籍贯属实,烦请告知微臣一声。”
南池回礼后,四周鸦雀无声,苏晟都感觉不到心脏跳动了。
怪异的寂静中,裴明奕轻若蚊虫般啧了一声,承毅侯眉心微拧,以为他要发难。
此时皇帝也看过来,“晋王怎么了?”
“早晨起来忘换药,胳膊有些疼。”裴明奕淡淡道,“不妨事,让父皇担心了。”
一提晋王遇刺之事,更没一个敢吭声的。
德庸帝神色微凝,口吻中的责备听起来更多是在意和袒护,“嘴硬!伤还没好,就又是喝酒又是···”
舞女这个词实在不雅。
德庸帝缓了一下才接着道,“朕看你是太闲了!刚才说的那什么户籍归你查去,省的你胡闹!”
“儿臣遵旨。”
“退朝。”
宫门口,苏晟跟着承毅侯,见晋王上了马车才敢说话,“这事落到晋王手里,您可得帮我一把。”
“他不会放过我的。”
承毅侯冷哼,“刺客一事做的滴水不漏,宫里都没查出来,反倒让陛下疑心。他适时提及伤势,陛下必然要给他些好处。”
“此事交给晋王处置。”承毅侯撇了他一眼,“苏将军,受着吧。”
“尘埃落定,太子不会亏待你的。”
*
温雨昨夜被拉到雪园的时候,裴明奕进了宫,早上还没醒,又从被窝里被揪出来拉到晋王府。
他是来救命的,不是来送命的。
王爷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吗?
温雨哀怨地看向不辞辛劳拖着自己的锦衣卫,怔然一愣,“你、不是在苏大小姐身边伺候的那个奴仆?”
星临目视前方,“卑职奉王爷之名守着苏小姐,不让乱七八糟的人欺负她。”
“哦,两头跑挺辛苦,王爷给你涨俸禄么?”
“苏府的锦衣卫都撤回来了。”
温雨八卦的心刚被勾起就到正屋了。
“温大夫好,辛苦您跑一趟。胭脂熬了汤水,待会儿喝一碗再走。”
胭脂软软的声音入耳,温雨才整理好被拉扯乱的衣裳,转身一笑,“不敢。”
“姑娘可是也要进去看王爷?”
温雨仍记得那晚在雪园,胭脂面对血淋淋的伤口还能冷静为他当下手,改变了他先前以为她柔弱不经事的映象。
胭脂却垂下眼皮,摇摇头,“我、不进去了。”
“那温某失陪。”
裴明奕还穿着朝服,顺子将七珠王冠恭谨取下,一头墨发如流水般卸下来,让他整个人少了几分冷意。
裴明奕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都喜欢散着发赤足窝在榻上喝酒。
温雨一看他穿着鞋袜便知昨夜在宫里没搓药油,从药箱拿出银针,就着烛火烫热,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