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看到了,那铁盘里的腐肉,惨不忍睹。
张副官立刻上前去,遮挡了温雅的视线。
“夫人,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看着他,万一晚上又发烧,也好及时通知你们。”
张副官没有再劝,跟着苏莱曼一起离开了。
这时,安静的环境里,只有温雅是清醒的。
她起身正要站起来时,眼尖的却看到那层蓝色帘子下,似乎有张巴掌大的卡片。
温雅走过去,捡起了那张卡片。
翻过来一看,这就是曾经在花房的合照,也是当初,尉迟樽登报婚约的底图,黑白照片里,尉迟樽吻了她的唇,玻璃花房透过阳光,折射在二人身上。
回想起来,仿佛站在花房里,望着那些奇珍异草的日子,就在昨日,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她终究没有拿走照片,从地上捡起后,又给放回了尉迟樽的枕头下。
*
三个月后,前线的战况暂时平息。
尉迟樽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这期间,温雅每日都会盯着他喝药,盯着他换药。
习惯了有她陪在身边,尉迟樽以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谁料温雅突然提出要离开,尉迟樽措手不及,他搬到了平阳的秘书楼养伤,这里更方便处理公务。
时隔已久,他点燃了一支烟。
还能听到外面,温雅和李妈妈,以及小琳儿嘻嘻哈哈的笑声,她们大概在和秘书楼里的人告别。
这三个月里,不仅是温雅一直在,小琳儿也在,小女娃四岁了,早就会叫爹爹。
尉迟樽的伤慢慢痊愈后,那个漂亮的小女娃,也会趴在他身边,娇滴滴的声音,一口一个地叫他“爹爹”。
温雅把孩子教的很好,小女娃很活泼,性子也开朗,相比他小时候的阴郁,这个孩子,阳光的像个快乐小公主。
温雅推开秘书楼、督军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电灯、绿绒沙发、金色留声机、棕色木地板,这里的装潢很有民国风情,不仅仅是家具摆设,最显眼的还有那个、又穿上湛蓝色军装、肩头垂落金色流苏肩章的人。
他坐在带靠背的木椅上,面前的办公桌,堆满了公文,除了公文,他的四周还被烟雾笼罩。
“你身体才好,不要吸烟。”
温雅的声音传来,尉迟樽弥漫在烟雾里,他抬起头,同样,温雅在他眼里的样子也朦胧了。
他没有生气,还是把烟灭掉。
“坐,”他示意温雅,“一起吃早饭吧。”
温雅没有回答要不要吃早饭,而是说,“苏莱曼说,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以后注重保养,不会再复发,我……我要回燕京了。”
尉迟樽的眉心一跳,果然亲口听到了她的告别。
“不再多待几天吗?小琳儿还没抱回督军府,让我母亲和奶奶看看,她们也很想念小琳儿。”
温雅摇摇头,“不了,多年不见,还是不去打扰了。”
尉迟樽心里闷闷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借口留住她,一直都是自己强求了,强求得到的东西,最后还是会失去。
明明三年前,放她离开,是那样的下定决心,可这一次,他极度的不舍。
他们错过了三年,以后还有几个三年,能够再挥霍。
“接下来,我要去海城了。”
“平阳的战事停歇,和东瀛人签了协议,如今,海城需要我坐镇,从此以后,我在海城,你在燕京。”
“这一别,这一生,很难再见了,你还要走吗?”
温雅没有说话,正是她的沉默,让尉迟樽有些气急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