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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绒垂眸攥紧了他干净的白色衬衫。
西装外套已经破了,还沾了不少血,被他左手攥着。
手下纷纷避让出一条路,沈崇麟在簇拥下径直走到杜哲胜面前。
败者为寇,杜哲胜被按着跪在地上。
眼镜片一半已经碎了,“杜某也是被逼无奈,要不怎敢把主意打到您身上,沈少帅,沈爷爷,您饶我一命,
我所有的金条,女人,都孝敬您,对了,我还有几样宝贝就藏在……”
沈崇麟食指竖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水晶灯垂落的光勾勒出下巴冷峻坚毅的线条。
“你说她欠你一条命,刚刚我留了你一命。”
杜哲胜愣在原地,恍然意识到那被打碎的茶杯并非失误。
“她和你两清。”
沈崇麟举枪对准杜哲胜的眉心,声音低沉威慑,“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那双俯视的眼睛,隐约透出上位者最后的悲悯。
杜哲胜的求饶声在一声枪响后戛然而止,他直挺挺地倒地。
来不及闭上的眼睛,正倒映着低头用外套仔细擦手的沈崇麟。
他最后吩咐了一句,“都杀了。”
不染纤尘的地板已经血流成河,沈崇麟迈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出了门。
周围顿时枪声四起,他没有回头看姜绒。
这是她第三次遇见沈崇麟,人命在那双冷漠的眼睛里,依旧卑微如蝼蚁。
那个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男人,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姜绒是在一家医院里醒过来的,白色的床单投射着窗纱的影子,一串黑影幽幽暗暗地连绵。
她忍不住伸手触摸,明媚的光线撞进她手心,分不清是朝阳还是黄昏。
没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我见过你。”是昨晚砍断铁链的人。
“叫我潮生就行。”他站在门口。
“沈崇麟呢?”
“姜姑娘大概忘了,上一个这样连名带姓喊他的是什么下场。”
他用调侃的语气提醒着,“我们老大玩去了。”
姜绒了然,“沈少帅这是有新欢了。”
潮生解释道,“我们麟哥有个习惯,每次和别人交手前,他都自己先玩一玩,等他玩够了,我们再动手。”
“你不去帮忙?”姜绒想支开他。
潮生无奈抬脚,向上撩了撩裤脚,“去不了了。”
他小腿被绷带厚实地缠住,有血渗出的痕迹,救姜绒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更严重的就不展示了,姜姑娘,这一趟去南城,我们可折了不少人。”
傅家的势力盘踞南城多年,与沈崇麟水火不容。
这一趟闯进南城再把她带回来,沈崇麟的人肯定是九死一生。
窗外隐约呼啸着寒风,阳光是温暖的假象。
“多谢。”姜绒垂眸。
潮生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姜姑娘客气,反正宝石已经拿到手了,救你是顺道的事。”
姜绒忍不住讶异抬眸,看他那副轻松的表情,分不清是真的还是试探。
“而且姜姑娘重伤快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这几天可别乱走动,保不齐这消息就成真了。”
这句明晃晃的威胁,分明是要把她当诱饵,钓她身后的人。
养伤的那几日,姜绒时常听到医院走廊打斗的声音,偶尔还掺杂着几声惨叫。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耳边慢条斯理地磨着刀,对她这条落入沈崇麟案板上的鱼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男人。
第六日终于有人带她离开了医院,途中换了三次车,在闹市绕了好久才上山。
目的地是一座废弃马场,隐约有枪声入耳。
隔着车窗,姜绒注意到沈崇麟正将子弹推入枪中,不远处的靶心几乎全中。
她下了车,却见沈崇麟忽然转身,枪口对准她毫不犹豫扣动了板机。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耳侧传来一阵灼烧痛感,枪子擦着她的脑袋飞了出去。
硝烟味在呼吸中弥漫开来。
姜绒后知后觉摸着右耳外侧,两缕烧焦的头发落入掌心。
她怔怔望着,见到沈崇麟的枪口仍对着自己,没有任何要移开的意思。
“害怕吗?”
眼前是无边无际枯草的旷野,有风卷起属于秋天最后几片落叶。
沈崇麟那双淡漠的眼睛,比这个冬天还要冷。
姜绒无声地点了下头,很慢,她看到明媚热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有些虚幻。
“为什么不躲?”那双眼睛流露出的不解,又很快收回。
姜绒摊开掌心,任由那缕长发被风吹落。
她抬眸迎上那道犀利沉着的目光,“少帅费了这么大周折接我过来,不只是为了捉弄我吧?”
沈崇麟似笑非笑,这才收了枪放在手里把玩,玩世不恭的表情重新写在脸上。
“会玩吗?”他朝着她走近。
“不会。”姜绒的回答简洁坦诚。
“不会,我可以教你。”
他强行将那把枪塞进她手中,攥紧她拉进怀里。
“少帅就不怕我一枪会要了你的命?”姜绒侧眸,看着他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身后的沈崇麟倾身朝她靠近,手指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她的肩膀缓缓向下。
唇也故意凑到她耳边,声音难得温柔,“你可以试试。”
温热的气息沿着后颈钻进了耳朵,一路酥酥麻麻的痒蔓延入骨,姜绒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她敏锐闻到来自他身上血腥味。
她猜测他大约受了伤,这个程度或许是新伤,会和她的人有关吗?
几声尖锐的枪响迅速划破云霄,姜绒回过神。
沈崇麟摁着她的手指开了枪,火药灼伤了她的手指,她半边胳膊都被震得发麻。
但靶子上成绩却不怎么好看,不像是沈崇麟的水平,倒像是故意的。
“这个距离的靶子好像不太适合你。”
沈崇麟的语气认真,又对着旁边的潮生说,“把我给姜小姐准备的那个靶子拿过来。”
姜绒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就见两个手下抬着用黑布蒙着的物件走了过来,放置在她面前不足十米的地方。
沈崇麟才不会安什么好心。
她眼中布满的谨慎神色,随着那块黑布被扯下,也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那是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被手指粗的麻绳反绑着,嘴里塞着抹布,呜咽着吐出模糊的求饶声。
她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这个女人,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