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扎起来,发梢水都得滴她脖子里。
江主任可不会在意这些,径直将她拎到胡床上,拿了束发的布带就给她捯饬。
谢蕴的马尾才扎好,楼梯间已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紧接着,纸糊房门上数道黑影匆匆而过。
随即就传来阿大的呵斥——
“来者何人!”
谢蕴才欲起身,肩膀却被江主任按住。
而屋外,是金戈相碰的响声——双方都拔了刀!
眼看矛盾就要一触即发,隔壁的房门开启,‘吱呀’一声,伴着姜氏不威自怒的嗓音:“我才携女入城,徐将军就率兵亲来驿馆,待回了营陵,我必与夫君好好论一论徐将军的好客之道。”
谢蕴扭头,与江主任四目相对——
原来那低配版小李子竟是临莒县的主官。
江主任显然读懂她眼神里的意思,却仍旧没放开她,一道男子的哼笑也在屋外响起:“刘太守有意将令嫒送入雒京太师府,既然刘夫人与令嫒恰好途径此地,择日不如撞日,就由我遣人护送刘家小女娘入京如何?”
姜氏撑着病体起来,应付徐赉本就有些费力,现下听到徐赉这屠狗之辈如此出言冲撞世家女眷,气急攻心,“你!”
话未出口,喉间骤然一紧,忍不住咳起来。
“阿娘!”刘媣紧紧搀扶住了母亲。
徐赉这才留意到姜氏身旁戴着帷帽的小娘子,不由得眯眼,“想必这位就是刘家女郎了?”
姜氏将女儿护到身后,强忍喉间痒意,厉声斥问:“我乃陈留姜氏嫡女,我夫君是北海郡太守,徐赉,你不过一县之令,西凉军偏将出身,我敬称你一声将军,莫非你当真以为自己能骑到姜刘两家头上撒野?!”
“下官不敢不尊刘夫人。”
话虽如此,徐赉面上却不见恭敬。
“只是,刘太守欲与太师结秦晋之好,我等出身西凉军,自然该为太师分忧!”
说着,那如看待一件货物的目光也流连在刘媣身上:“刘娘子这样的淑女,唯有配了孟太师这等当世英豪,余生才不算辱没。”
刘媣察觉到母亲身体在颤抖,也摸到姜氏冰凉的左手。
临莒县令的为难,并不在姜氏的筹谋之中。
再看对方身后带来的一群军中强兵,已站满二楼过道的每个角落。
阿大几人再是悍勇,也对付不了这么多的军中好手。
“徐某听闻,姜太守半月前已病逝樊城。”
徐赉整理着左手腕上的臂鞲,尔后似不经意地,重新看向面色泛白的姜氏:“不知刘夫人出发前,可发现令尊身患重疾?”
屋内,谢蕴也听出这徐县令在讽刺姜氏是拔了牙的纸老虎。
没了当太守的爹做靠山,一个出嫁之女,在陈留姜氏的分量极其有限,而姜氏与丈夫关系不睦,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谢蕴已明白江主任的意思,不许自己去趟这趟浑水。
当初她与刘小娘子成婚,是倚仗姜氏的庇护,如今看来,姜氏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要留不住。
失了女儿的姜氏,哪里还会再管他们?
那临莒县县令也不像是个讲道理的。
如果告诉对方自家女儿已嫁为人妇这话有用,姜氏岂会不提?
只怕姜氏才提起谢蕴这人,那低配版小李子就该冲进来一刀砍死谢蕴,然后,擦着刀刃上的血迹,一边向众人宣布——从这一刻开始,刘小娘子又是待嫁之身了。
江主任不让她出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