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嫪毐穿着一身劲装,罕见地在腰间挂上了一柄佩剑。
天还没有亮,他就坐在了大厅里等着。
准确地说,从前一天晚上,他就坐在这里等着了,一夜未睡。
昨日,嬴政在咸阳宫召见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将领,授予他兵符和斧钺,并从王宫和咸阳的巡防军中,抽调三万精锐士卒,归于他统领,前往平定成蟜之乱。
也就是从大军离开咸阳的时候,嫪毐沉静的内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咯咯咯~”
鸡鸣三声,闭着眼睛的嫪毐,身子比眼睛要更快做出反应,他猛地站了起来。
因为起的太快,脑子没有跟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重新等到脑子爬升进颅腔内。
他气势汹汹地抽出佩剑,打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此时,院里早就人满为患,所有人安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
嫪毐举着佩剑,站在人群前面,看着乌泱泱的一片,高低起伏的人头,服饰各异的门客、游士以及仆人。
一股热血,翻腾着涌入大脑。
此时的嫪毐,理智?尊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诛杀嬴政,通告全国,届时迎接先王唯一在世的子嗣成蟜入主咸阳。
从此往后,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也能够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太阳下。
“吾等誓死追随君侯!”
人群中发出低沉的吼声,率先打破沉寂一夜的咸阳城。
嫪毐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蔚蓝色,有少许的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他举着佩剑环顾一周,跑下台阶,穿过人群,来到一辆战车前,在身后人的帮助下,登了上去。
战车,不过是拆了顶的马车,上面多三个人,一个驾车的御手,一个负责防御的盾手,还有负责进攻的长戈手。
嫪毐上了战车之后,从御手那里抢过缰绳,把他推下战车。
嫪毐一只手举着剑,一只手拉着缰绳,“随我来!”
长信侯的大门打开,战车在他的驾驶下,缓缓驶出府邸。
来到外面宽阔平坦的街道上,嫪毐发出一声怪叫,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举着剑身,拍在马臀上,喊破声音:“驾~!”
驮着战车的四匹骏马,来到咸阳的街道上,各自分开适当的距离,给彼此留出了足够的空隙。
随着嫪毐的一声命令,四匹骏马同时迈开蹄子,战车驶过的隆隆声,彻底吵醒了沉睡中的咸阳。
在其身后,还有数百上千的门客游士追随。
而在街道的另一端,有个人匆匆跑走。
毫不知情的嫪毐,带着他的门客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到了秦王宫前。
负责戍守宫门的将领,趴在宫墙上往下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公事公办道:“宫外可是长信侯,带人至此,可有王上与太后诏令?”
下面的嫪毐犹如一只高傲的大公鸡,站在战车纹丝不动。
从他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人,自怀中取出一份帛书,高举过头顶:“诏令在此,速开宫门!”
“长信侯稍待!”
守门的将领伸长了脖子,假模假样地看了一会儿,便放松警惕,下令手下打开宫门。
旁边有疑惑的士兵,反问道:“将军,天还没有大亮,根本看不清诏令是真是假,打开宫门,恐怕…呜…”
士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将领一剑刺穿了心脏。
将领从怀里拿出一份帛书,举在半空中,环绕了一圈,快速向士兵展示了一遍,“太后有令,打开宫门,迎接长信侯入宫除贼。”
帛书拿出来的快,收起来的更快。
将领提着剑,噔噔噔地下了宫墙,亲自带人打开宫门,接嫪毐入了宫。
嫪毐可以收买守门的将领,但不能收买所有的士卒。
当他进入宫门的时候,有零星几个士卒,想要跑进宫里,向他们的王报信。
最终,惨死在嫪毐门客的手里。
“吕政乃是吕不韦的私生子,并非先王后裔,今日,本侯与诸位便杀了内宫,逼迫吕政还位于先王子嗣!”
战车在缓缓地通过宫门,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贵族,与嫪毐的队伍汇合在一起,他们一同朝着王宫深处行进。
嫪毐编造出来一个哄骗底下人的理由,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喊道:“杀!找到吕政,逼其退位。”
一时间空旷静谧的王宫里,响起了激烈的喊杀声。
就连居住在深宫的两位太后都被吵醒了。
赵姬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叫来自己的贴身宫女,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宫女回答问题,便有一个陌生的宦官冲了进来,一字未说,就先把宫女杀了。
滚烫的鲜血,溅到赵姬白皙的脸上,惊起一阵阵尖叫。
等到叫声渐渐弱下来,宦官才徐徐地开口,“长信侯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孩子,不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