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人到了。”
河阳,李斯也收到了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他迫不及待地找到被杨端和赶回来的韩非,满脸兴奋之色,“只要李牧把那些人带回营中,再将赵国高层侵吞粮钱,不救围困士卒的消息散布出去,赵军就会士气大损。”
如果成功,廷尉之位,就稳稳当当了,甚至还能再进一步。
虽有大王的承诺,李斯知道廷尉之位跑不了,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公子了,这没有到手的位子,和与成蟜疏远的距离,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成蟜就是有一种魔力,和他待在一起,李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太坑了,顶不住。
离得太远,没有接触的时候,李斯又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对方眼前,背后捅刀子,他同样顶不住啊!
不过,有了这一战的功劳兜底,李斯心情还算明媚,他挨着韩非坐下,揽着后者的肩膀,道:“师兄,此战我大秦赢定了,经此一战,相信赵国短期之内,再无能力开启大战,届时韩国攻打赵国,想要收复失地,扩充领土,也不是不可能。”
李斯说着说着,笑容缓缓收起,定睛看着无动于衷的韩非,目含疑惑,怀疑韩非又生出了不靠谱的想法。
倒不是怀疑韩非的智商,而是他太容易为了韩国做出错误的抉择。
这个错误的抉择,是李斯定义的,但凡是不为己身谋划,就都是错误的。
在他看来,韩非事秦忠秦,才是正确的抉择,其他都是不可靠的取死之道。
韩非没有任何触动,他轻轻拨开李斯放在肩膀上的手掌,低着头默默书写。
“师兄,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心疼起赵国来了?”
李斯瞄了眼,将韩非写的内容看了个大概,无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征集钱粮,导致赵国冬季必定是饿殍千里。
李斯看着韩非继续往下写,不耐地起身,他不想和师兄坐在一起了,实在是迂腐,冷声斥道:“你还想拿出我大秦的粮食,去救济那些赵人吗?依斯之见,师兄已有取死之道,回头触犯秦法,惹下死罪,莫要连累我。”
韩非不徐不疾地继续写着,仿佛没有听到李斯的怒叱,他有自己的想法,且是个十分执拗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数十年得不到重用,仍旧坚持不懈地书写治国良策。
看到韩非不停笔,李斯是又哀又怒。
好好的法家弟子,哪来的那么高道德标准?
实用有效,才应该是最重要的!
他打心底觉得,今天不适合和韩非继续交谈下去。
李斯转头欲走,目光掠过韩非正在书写的下文,眼前一亮,被深深吸引,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缓起来。
片刻之后,李斯重新换上嬉笑的面容,好似那谄媚的宫女寺人,巴巴地回到韩非身边坐下,没脸没皮地致歉道:“师兄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你要和秦国对着干,再晚一会儿,斯都想好师兄的埋骨之地了!”
看到韩非写完收笔,李斯主动伸出手去拿,却被韩非一巴掌拍开。
韩非一边拍打着后脖颈,一边拿起写好的文章,煞有其事地吹着还没有洇干的墨迹,还时不时地李斯面前虚晃两下,勾动李斯躁动的心,但就是不给他。
“成蟜,的!”
李斯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文章,听着韩非的磕磕绊绊的声音,他略显敷衍地点着头,“是是是,给公子的,但是在公子看之前,你让我好好看看,万一哪里写得不好,我还能帮你改一改。”
韩非考虑之际,李斯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趁他分心,直接夺过文章,认认真真地浏览起来,口中振振有词:“妙,妙,妙!”
“此计甚妙,师兄果然精通人性,并擅长利用人性。”
一瞬间,韩非脑海中便出现了一整篇文章,用来回应李斯的感慨。
当他提起毛笔的那一刻,所有的文字凝练成了一个字,他另外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利益!”
“不错,世人趋利避害,若是赵国没有粮食,不足以供养百姓度过这个冬天,就别谈什么秦赵世仇,人都要饿死了,所谓的仇恨还有几个人记得?”
“赵国民间断粮,到了深冬季节,赵王下令打开国库,号召贵族拿出粮食帮助百姓度过难关,且不说国库的存粮是否够用,会不会被那些贵族侵吞下来,单单是让贵族拿出粮食救济百姓,就是断无可能的事情。”
“在他们眼中,只有农时和战时,那些贱民才有一些价值,平时不过是连看门犬都不如的下贱货。”
“师兄的提议,若是得到王上的准许,那么河阳将会一跃成为秦国在大河北岸最庞大的城池,将会收容无数的赵国流民,三五年后,他们都将成为真正的秦人,此消彼长之下,赵国愈弱,秦国愈强。”
李斯言辞激动,战事的结果他决定不了,能做的事情有限,但是陈书大王,调集粮食,收留赵国流民,他可以试试,反正现在只是个空头廷尉,手中无事。
若是真能让河阳成为一座崭新的大城,这也算是自己的政绩。
嗯!
李斯抬头顿了一下,把韩非也算了进来,双方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