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丘城外。
李牧扣下了邯郸送来的所有钱粮,可要是说真的有很多,倒也没有。
金不过五万,粮不过十万石,这些都不用秦人开口,他都觉得想要赎回对岸的数万将士是不可能的事情,实在是赎金太少了。
不对,现在应该是邢丘城中的数万将士。
不久前,他与秦军将领传话,称要把赵国的将士送到邢丘,在河北岸换人。
如今,只见河面船只来来往往,昼夜不停。
他却始终没有等到秦军将领送来的赎人消息。
久而久之,李牧逐渐起了疑心,增派斥候,加大对秦军动向的监视力度。
是日,李牧军中按照以往惯例,将送来的钱粮扣下,赶走送钱粮的官吏。
“将军,斥候在河阳附近发现大批赵人。”
李牧苦思秦军的意图,伫立在一人高的地图前已有半日,听到身后的士卒来报,头也不回地问道:“什么情况?百姓想要迁居秦国?”
“是商人。”
李牧有所动容,不解道:“商人?”
“是的,是一支商队,运送了大量的粮食,前往河阳,他们人数太多,小的已经通知附近的斥候小队前去支援,争取在其进入河阳之前拦下。”
李牧皱着的眉头微微一松,随即皱得更紧了,他挥手示意举着地图的士卒将地图收起来,回头看着身后的斥候,道:“邯郸来的?为何没有人拦下他们?河阳被秦军占领,这哪里是商队,是秦国细作,在将我赵国的粮食运往秦国!”
李牧转身就朝营外走去,“去通知各个营区,准备战斗,我要亲自去拦下这支秦国商队。”
“诺!”
李牧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意识到那支商队目的不良。
正常情况下,两国开战,商队要么暂停生意,要么拒绝粮食兵器生意。
商人求财不假,却不会因此而往走向必死之局。
胆敢在交战两国之间运送粮草的,要么是国内贵族收受敌国贿赂,出卖国家利益,要么是敌国细作行动,以此手段,来达到此消彼长的目的。
由于各国战时,对粮食管控严格,李牧一开始并没有疑心商队行为。
听完下属的禀报,商队运送粮食前往河阳,这就是铁定的细作,这些粮食到了河阳,就会成为秦军的囊中之物。
李牧亲自率领骑兵,朝着河阳方向而去,数个时辰后,他在距离河阳三十里外,追上了停下来的商队。
商队的前路,被十几名先后赶来的赵军斥候拦住。
“近百人的商队,还真是规模不小啊!”
李牧粗略扫了一眼,冷笑连连:“战时不得向敌国贩卖粮食兵器,违者斩!你作为两国之间活跃的商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敢这么做一定是背后有所凭仗!”
商队里走出来一位胖乎乎的富商,他一路走一路安抚随他同行的赵人。
那多是些老实百姓,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单单是李牧就够吓人了,他背后还有一整支肃杀的骑兵跟着,更是可怕。
富商走南闯北,是这一群人里面见识最广的人,他遇事不慌,走到李牧面前,躬身道:“将军误会了,我背后并没有任何凭仗,这些粮食是送到秦国的不错,但我和这些人,我们都是普通的赵人,我们听说秦国要赵国拿钱粮赎人,便自发组织了这一批粮钱。”
“又听说邯郸的官员们,上下通吃,粮钱送不到前线来,我们大家伙一合计,便组成了一支商队,要亲自把粮钱送来,只是想要救回被围的士卒。”
“将军若是非要说在下有所依仗,那只能是背后支持我的赵国百姓,我们所有人都盼着被围士卒早日回家!”
李牧作为同时代最优秀的将领之一,断不可能被富商的几句话蒙骗过去。
他只是大眼扫了一圈,便看出来问题不大。
能够听这个富商把话说完,实在是他最近几天因为猜不透秦军的真实目的,而感到有些压力,拿这个富商的话当乐子,换换心情。
李牧骑着战马,缓缓向前几步,用手中的马鞭指着或恐惧,或愤怒,或迷茫商队中人,厉声道:“这些都是我赵国的百姓,而你却不是我赵国的商贾,你是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们骗来前线?”
李牧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河阳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高耸的城墙,“继续往前便是河阳,踏出这一步,尔等从今往后,便是背赵入秦,就再也别想回到赵国。”
人群中有胆大者,见到来的是赵军,且没有动手的打算,便鼓着勇气站出来说话:“将军,你们在前线对抗秦军,我们在邯郸征集钱粮,为的都是救回那些被围困的将士们,绝无背赵入秦之意!”
“今日到此,皆因官府不作为,那些官吏和贵族府上的奴仆,仗着权势,将百姓家中的粮食搜刮干净,却不送来前线拯救将士们,而是收入自己的私库,我们不能与他们争斗。把这些粮钱送到前线来,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李牧眉头一皱,这些话,方才富商已经说过,只是他没想到,赵人的家中,已经没有了粮食。
而今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