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折叶,满院飘零。
几日过去,这院子落满了枯叶。
雁归的季节,他们排成枝丫一样的形状啼叫迁徙。
天高云淡,早晨有着洪亮的读书声回荡在院内,只是没过多久便衰弱下去。
“哎!”
辛弃疾搓着手背,龇牙咧嘴提高了声音。
“对嘛,大声点,读书之事怎能软绵无力。”
一旁坐在石凳上的星溪收回巴掌大的木尺,斗笠中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随后整理着桌子上的书籍自顾自看着。
辛弃疾却是心中有些闷气,难以忍受了,自从拜师之后,这几日星师每天只是让他读稀奇古怪的书籍,有些长句的意思他都理解不了,怎么才能记住。
“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书中很多地方我不曾理解,这般读法怕是难有渐进。”
“不着急,你时常练武,先静下心来再说,那时我再给你解惑。”星溪百无聊赖的翻着书,见男孩心中愤愤不平,解释道。
“那为何一定要读出来呢?”辛弃疾只觉得这几日嗓子都快冒烟了。
“你不读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心思还在看书上。”
“有理,有理……”
辛弃疾无奈着继续,他已经彻底认清这位师父有多懒了,倒是不想多费口舌。
一上午的时间折磨着辛弃疾,直到午后,去吃点心歇息才算缓过劲了,不禁感叹读书简直比他练武还要疲惫。
休憩地点的是历城一家酒楼,他的这位师父嗜酒如命,每天都要来此饮酒,点心则是自己在外买的,这位师父饮酒时还不喜酒楼的菜,十分挑剔。
现在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仆人,哪里是来学习的。
辛弃疾撑着脸看着对面饮酒的师父,黑色的围纱将面容完全遮住,他有些好奇为何师父无论何时都不摘下斗笠?
“师父,你带着斗笠喝酒不碍事吗?”他随口问道。
“无事!”
随着冷冰冰的回复,辛弃疾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午后酒楼的客人稀少,大多则是往来的旅人。
辛弃疾对桌上坐着的三人,皆是前额光秃,四周辫发垂肩,衣着服饰与汉人也相差甚多,这引起他的注意。
是金人?
如今见到金人倒也并不奇怪,毕竟淮水以北的区域早就沦陷了。
而那群人这时在高声议论着玩了多少女人,丝毫没有半点羞耻感。
金人学了宋人的文化,说话时也用了宋人语言,倒是能听懂些。
随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词也不断传来,辛弃疾手中的拳头不由攥起,脸庞也变得冷冽起来。
“沉住气,可不要招惹祸端。”星溪挪着身子遮住了辛弃疾的目光,提醒道。
“师父放心,只是心中气愤,倒不会真的自不量力与他们争斗。”辛弃疾松了松拳头,看着桌上的酒杯,夺了过来一饮而尽。
随着甘苦入了嗓子,他咧着嘴,心中好受了许多。
“这酒味道还不错,挺香的,就是有些费嗓子。”
辛弃疾将杯子推回,看着一动不动好似盯着他的星师,突然有些胆怯。
“师,师父,怎么了?”
回应他的则是清晰的一巴掌。
“谁让你喝我的杯子?”
辛弃疾捂着头,委屈道:“我也没有杯子啊!”
虽然这样是不合礼数,可他脑子一热,就没顾忌什么了。
而且几日相处,他觉得师父也不是那种在意礼数的人啊,谁知道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摸着头上鼓起的小包,心想师父是不是练过武,下手也太狠了。
“没有杯子你就可以喝我的是吧,回去把最近读的书手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来我这上课。”
星溪显然被气到了,这酒喝到一半,这孩子欲要对身后的金人动手便让她捏了把汗。
结果还喝她的酒杯,甚至冒出一个绝妙的评价,香?
她扶着额头,这酒是没法继续喝下去了。
男孩默不作声接下惩罚,他知道现在师父正在气头上,不能去触其霉头,等下气消了看能不能换个惩罚。
毕竟不去上课要是被祖父知道,可就没有这般好解释了。
付过钱后,星溪带着辛弃疾离开酒楼。
历城原本并不繁荣,街道上来往的人流也很少,受到战火的侵蚀后,在金人统治下,如今恢复过来更加面目全非。
辛弃疾每走一次,心中对于祖父的教诲便深刻几分,这片山河是要收回的。
“师父,祖父和我说您对天下局势洞若观火,不知可否指点弃疾一二,弃疾不想再读无用之书了。”
男孩止住脚步,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渴望。
他不想再这般荒废时间了。
“哼,无用之书,那你觉得何为有用?”
星溪扭头望着男孩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此刻充满激情。
“退能富国强兵,战能驱百万之军,抵御侵略,收复山河,这便为有用之书。”辛弃疾略微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隔着黑纱与星师对视。
星溪点了点头,轻扶着斗笠,没有做任何回复,继续沿着街道走着。
她知道这辛家都是如此,从辛赞开始,那老人天天谋划着起义,想来一直在等机会,或许机会便是在她身后这蠢小子身上。
这浑水她真的不该趟的。
“师父?”
“吵死了,明天来,我教还不行吗?”星溪顿感烦躁,这小子星象与其志向结合可并非吉兆。
她早就看过辛弃疾的命星,根本就不是那种搅动风云的命。
在大势面前,他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或许在某一时刻会惊起浪花,可终会消失。
模糊的轨迹注定他完不成收复山河的志向。
“谢师父!”辛弃疾心中振奋。
“行了,别谢我,你这性子当真要改改了,少年意气自然是好事,可锋芒得知晓潜藏,若不是今日我挡住了你那眼神,被身后金人看见怕是没法善了。”
星溪语言平和,好似感慨。
“谨遵师父教诲!”
“敷衍,我都不想管你。”星溪摇着头加快脚步。
辛弃疾愣了一下,随后追了上去,解释道:“师父,我是很认真的,下次遇见这种事我定然不会再意气用事。”
星溪余光撇着追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微微稚嫩的脸上,那严肃表情却是有些好笑。
当年跟在她后面哭闹的男孩,如今已经有她肩膀高了,自己还成了他的师父。
可她其实也就比男孩大五岁而已,用着老气横秋的语气讲话是不太习惯的。
要是被辛赞知道,大概会怒骂竖子,莫毁了他孙子。
想着那老家伙暴跳如雷的模样,星溪不由笑出了声。
“师父何故发笑?”辛弃疾挠着头。
“多嘴,我且给你取个表字,幼安,你觉得如何?”星溪笑着道。
“师父,现在取字是不是早了些?”辛弃疾小声说道。
这何止是早,从未听闻十岁取字的。
“记在心里就行,没说现在就要用,等你何时需要这字时……”
星溪突然沉默了,仰着头望向晴朗的天空,忘了,白天是没有星星的。
“师父?”
“希望用不上吧!记住就好。”
星溪收回目光,神神叨叨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