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辉微露,染红了鱼肚白,蔓延整个天边。
辛弃疾换好了衣裳,与辛赞同行。
那位奇人住所正是在小清河畔的一处小屋。
小屋被密林包裹,秋季的落叶在地面铺上一层金黄色的绸缎,踩在上面有种软绵绵的舒适感。
靠近后便见识到小屋的面貌。
一人高的围墙围成小院,门户大开,里面仅有一缸水,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摆在院子中间。
辛赞站在门口,躬身拜道:“辛某有幸认识先生,今冒昧拜访,还请先生莫要责备。”
辛弃疾也跟着行礼。
屋内并无回应,但辛赞没敢进入。
刘瞻曾和他说过,这位自称星师的奇人,请他必须带有诚意。
刘瞻在此前就因为失了诚意几次都遗憾而归。
第一次他是让身边书童去请其来家中做客,谁知书童失了礼数,闯入星师家中,惹得其生气,后来刘瞻亲自远赴而来时,院子的门却是锁着。
无论等多久都不见星师人影,敲门也无人应答。
在历城等了几日之后,吃了几次闭门羹,刘瞻也放弃了。
有了前人经验,辛赞可不敢乱闯,只能等候在院外。
秋风掀起落叶,卷了一层又一层,上午悄然过去大半。
辛赞内心已经焦急万分,朗声道:“辛家辛赞,前来拜访星师!”
他已经喊了十几遍了,可是星师为何还是不见他呢?
辛弃疾扶着辛赞,劝道:“祖父,要不罢了,刘老学识渊博,我拜他为师亦可。”
“住口,莫要胡说!”辛赞赶忙打断。
他若没见到此人风采,自然愿意让弃疾拜刘瞻为师,毕竟刘瞻也是有名的大儒,还跟自己的关系莫逆。
可他见识了这位奇人眼界之高,局势分析之透彻,对于弃疾来说正是最好的老师。
如今他连人都未见到,怎会放弃。
“站在门口作何?院内有石椅。”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浑浊的声音。
辛弃疾一惊,因为他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靠近,这声音却是蓦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他习武数载,耳听八方,如今有人靠近怎会没有注意到?
骤然转身,他看着眼前这位黑衣人。
斗笠上漆黑的围纱遮住了面容,一直落到胸口,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袍,显得很是宽松。
这衣着确实像一个隐士。
辛赞闻声大喜,连忙躬身道:“辛赞拜见星师,此次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黑衣身影似乎被辛赞的举动吓到,略微退后两步,扶起辛赞说道:“无,无妨……,请进吧!”
她走进院子,三人在石桌前入坐后,才率先开口:“两位前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辛赞看了眼一旁的辛弃疾,接过他手中的礼盒,放在石桌上,说道:“吾孙弃疾,想拜星师为师,不知星师意向如何。”
“他想拜我为师?”星师手指点了一下辛弃疾,似乎有些疑惑。
星师的语气让辛赞底气都弱了几分,连忙说道:“正是,吾孙弃疾,虽无神童之姿,但甚是仰慕星师,自然愿拜星师为师。”
辛赞说完,看着一旁发愣的辛弃疾,眼角一抽,在桌底一脚踢了过去。
受此一击,辛弃疾立马回神,站起身子拜道:“弃疾愚钝,还请星师莫要嫌弃!”
辛赞内心直呼糟糕,哪有人拜师说这种话的,星师还没考教,便自称愚钝,还让别人不要嫌弃。
其实辛弃疾说完内心也慌乱了,他刚刚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位星师的手上。
星师指着他的时候,他见到星师指骨纤细,肤如璞玉,就像是女子的手一般,心中颇为困惑,才多看了几眼,结果却是出了窘象。
“可,礼便带回去吧!”星师挥着手,朝屋内走去,并未在意刚刚辛弃疾的失言。
“可?”
辛赞前一瞬还沉浸在失意中,这时满脸的皱纹却是因为欣喜堆在一起,催促道:“弃疾,还不快去拜师!”
辛弃疾反应过来,立马意会,跟上星师,然而却是被关在门外。
“明日来,今日不开课,拜师也便不用了,我不喜繁琐,还有,没我允许不可踏入屋内。”
屋内星师声音传出,爷孙站在院内相顾一眼。
辛弃疾内心不由感叹,这应该是他拜过性格最古怪的老师了。
“当真奇人!”
辛赞则是如获至宝,连连替辛弃疾应下。
临走时,他思索片刻,还是未带走桌上的礼品。
刘瞻多次强调诚意,而星师未曾考教便收了弃疾为学生,总让他觉得不太正常,似乎这一切太顺利了。
所以这拜师礼定然不能带走,也算表现了他的诚意。
待到他们行远,院内传出了吱呀的开门声。
一位黑袍的少女走出。
少女松开盘起的发髻,长发如瀑布般流下,遮住了如雪般的脖颈,面无瑕疵,粉唇皓齿,看起来十分娴静,只是被黑袍增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她看着石桌上的礼盒,眼神耷拉着,神情颇为惆怅。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多嘴的。”
之前参加茶会和辛赞探讨了一些天下局势,一时兴起聊得深入,谁料如今竟直接找上门,将孙子推给了她。
毕竟她曾经在辛家待过三年,知道这位老人的志向,且受辛家恩惠,这种事情也不好推脱。
可她也担心身份暴露,爷爷离去后,金国不停寻找,他们大概是害怕爷爷投了宋朝,对他们造成威胁。
寻人无果后就盯上了自己,好在她逃得快,不然那年在辛家就被抓去了。
一想到此事,她心中多有感激,那年金国派人去辛家抓人,还是辛赞掩护她逃离,这也是她为何答应收辛弃疾为徒,就当是报恩了。
“爷爷啊爷爷,你可把星溪坑惨咯!”
少女叹着气,打开礼盒,里面则是腊肉和枣乱七八糟的。
“我就知道!”少女哭丧着脸将礼盒盖上,准备送去投河喂鱼。
对于辛赞她还是挺了解,有时候不太正经,和熟人甚至撒泼打诨。
有时候却又十分重视繁文缛节,跟一些儒士一样老顽固,为人倒是清明正直,也不像大多数人那样迂腐。
束脩算是很用心了,大概以为她是个奇人,所以才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样的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