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风飒飒的吹,吹了月余,将北边的雪卷了过来,同样带来一个消息。
完颜亮杀金熙宗自立,金国内乱开启。
第二年初春,小清河畔的院内,辛弃疾挥舞着扫帚扫着雪,时不时和星溪提及此事,询问星溪的见解。
或是被那小子问烦了,坐在石凳上看书的星溪扔了卷书准准的砸在辛弃疾的脑袋上。
“莫要再问了,还未出师,便想着怎么造反?”
辛弃疾捂着头,捡起书气冲冲的走到石桌前,愤愤不平道:“我本是宋人,何来造反一说?”
“宋人便值得骄傲了?赵家天子抱头鼠窜之时,摇尾乞怜之时,这宋便已经不是以前的宋了,你这般鲁莽只会步了那岳将军的后尘。”
星溪抢过辛弃疾手中的书,拍去书上的雪,冷声道。
似乎被挑到痛处,辛弃疾握着拳头,无法反驳。
是啊,岳将军不就是为了收复山河,可竟然沦落到那般下场,每次想起便觉得有万般艰难拦于身前。
但他还是不明白,只是问一下此时若是借金国动荡,挥师北上是否有效,怎么就鲁莽了。
大概又是自己叨扰了师父看书,惹得其生气了。
说起来,他的这位师父当真奇怪,明明学识渊博,却是有些小家子气,没有半点师父该有的气度,这扔书是越来越频繁了。
瞧见辛弃疾那副委屈模样,星溪叹着气,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赵构目前是不会与金国开战的,他已经没那胆子了,加上朝廷的求和派掌权,他们和赵构一样,对金人俯首称臣,你若是真想起事,得耐心等,等的不是金,而是宋,只要你比赵构秦桧之众活的久,便还有机会。”
辛弃疾咂咂嘴,不敢乱接一句,对于师父直呼皇帝名讳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这位师父似乎没什么不敢的。
每次说完,他都小心翼翼的补充一句:“师父,直呼皇帝名讳可是重罪,在外师父应当注意言行。”
可师父充耳不闻,现在他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不要被师父感染了,哪天乱呼了赵构两字。
辛弃疾胆战心惊听完后,思索片刻犹豫道:“那若是那天到来,师父是愿意帮金还是宋?”
星溪瞧见男孩那副担忧的模样,带着慵懒的语气摆了摆手。
“与我何干,只要不打到我家便可,朝代更替是规律,一家独大就一定会有另一家替代,我对宋金都没什么好印象。”
她学习能力极强,平时对于书籍几乎过目不忘,而且加上占星术,便能清晰推演过去的事,对将来之事也能略观一二。
之前无意见过一幅图,名《熙陵幸小周后图》,她看过之后便对宋没了半点好印象了,或许那赵构都没让她如此厌恶。
而金人之前还想要抓她,不记仇便算她心胸广阔了,还帮他们!
说起来,如今金在宋文化的熏陶下,虽是褪去了一些野蛮,但在她看来,一味的学宋终究会让他们走向灭亡。
沉迷于歌舞升平饮酒作乐的金难道不又是一个宋吗?
饥饿的狼自然能斗赢毫无攻击的狮子,可当他们饱了该当如何。
总之她这么懒的人,是真不想掺和这些事。
可事与愿违啊!
如果不是她没得命星,现在应该就能见到她的命星被这男孩命星拉入了乱世的星河中。
初春。
最后一场雪并不大,可冻死的人却是不少,沿路能见到倒地的尸体,被冻得僵硬。
历城是小城,一般不会出现太多流民。
即使如此,随处也可见衣衫褴褛之人靠在屋舍角落乞讨。
没有好心人施舍,这些人也活不过冬天。
星溪这几天没有出门去酒楼,她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每年都会死人。
运气好点,或许有人会给那些尸体随地掩埋,不然便会曝尸荒野。
战乱后的国家,家破人亡不断上演在每座战火侵蚀的城中,到如今流民四处迁移,忍饥挨冻。
没出去她知道就只是数字,倒不会给她造成太多的影响,可出去见了那些画面,便不一样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呼~”
星溪放下手中的书籍,却是无心再看下去了。
林间树梢染上白雪,觅食的鸟飞过,逃离之际惊动枝头飘雪,洒落行路人的身上。
辛弃疾拍去厚重衣袍上残留的雪渍,迈着腿踩在没入脚踝的雪地中,手中提着被布包裹严实的酒壶,偶尔见到几缕热气飘离。
“师父不曾出门,想来是喜欢的。”
男孩嘴里嘀咕着,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自从下雪,他便见到师父心不在焉,每次看书时早已神游,而且也不出去饮酒了。
问起缘由,却闭口不言,也不知为何事发愁。
到了院外的门口,辛弃疾搓着发红的手,开心推开门,喊着:“师父,弃疾来上课了。”
回应他的则是直击脑门的雪球。
“我不是说过这雪若是大了,便不用来上课。”
星溪在院子的角落里又揉起了一个雪球,见到辛弃疾脑袋上残留的雪印,笑着。
辛弃疾抹下脸上的雪,将酒壶横在面前,讨好道:“师父,弃疾前来送酒,顺便……上课。”
星溪目光一顿,丢下手中雪球便夺走辛弃疾手中的酒壶,黑纱内的脸俨然乐开了花。
站在门口的辛弃疾望着提壶痛饮的师父,心中一阵好笑,果真,是酒瘾犯了。
他关上门,走到桌前,等着面前的师父喝完。
应是酒壶见底,星溪仰的幅度稍大,黑纱下露出了那如雪般的脖颈。
等她反应过来时,欲要遮掩时,辛弃疾的面容已经惊住。
她皱着眉将酒壶放下,问道:“你这副表情是何意思?”
她心中有些害怕自己身份被认出了,倒不是她不信任辛弃疾,只是会增添许多麻烦,占星术怕也藏不住了。
辛弃疾微微一愣,赶忙解释道:“师父莫怪,弃疾刚刚一时乱想,只是见师父未有喉结,不知师父年纪。”
星溪摸着自己的脖子,故作生气道:“拜师讲究年纪否?”
“达者为师,自然不讲。”辛弃疾有些后悔乱问了,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找事。
“知道便好。”
星溪暗暗松了口气,这蠢小子该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显然先入为主的思想下,辛弃疾从未怀疑过师父的性别。
在如今女子有如此才学简直凤毛麟角,能为师者,整个宋朝女子又有多少。
两者兼顾之下,则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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