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这个赏花宴办到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办下去了, 或许他们早就有了安排。所以劝退宾客, 安排人离开这块做得有条不紊。
朱蕤带着秀巧坐在蔡家的前厅,蔡鹭看向朱蕤道:“这事情, 与朱大人干系不大。朱大人何必咄咄逼人?事关太后娘娘的名声, 何不退一步?”
朱蕤笑着说道:“蔡相,下官何曾咄咄逼人?今日在蔡相府上开宴,出了这等事。又牵扯着我与内子,怎么能说我咄咄逼人。难道蔡相家中防范如此疏漏?朱某佩服蔡相, 不知道是有恃无恐呢?还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敢在自己府里暗算朝廷重臣?蔡相这等不入流的手段用出来与你阁老的身份可不相匹配啊!”
蔡鹭拍案而起,指着朱蕤骂道:“朱蕤你这无耻小儿!”
“不敢!不敢!无耻二字朱某不敢担当, 毕竟有蔡相在前, 谁也不能夺了这两个字去。”
何谦笑着说道:“茂豫,这话就不对了, 蔡相为了送你这二字可是费尽心机。若是今日你入了他的局, 现在遍京城都知道你是个色中饿鬼的无耻之徒了。只是没有送出去罢了!”
秀巧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下的脚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会笑地让蔡相尴尬。
只是自家那个男人仿佛还不知道她的难处,对她说道:“夫人, 喝口茶解解渴?”
秀巧恨不得白他一眼, 啐他一口, 这种地方的茶水好随便喝的?她笑了笑道:“夫君也别喝了!等下回家再喝也不迟。”
何谦笑着道:“弟妹也忒小心了些。这会子你让蔡相给你准备特别的茶水, 他也没空吩咐下去。更何况蔡相虽然做事情尝尝欠缺些妥帖,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还不至于做出毒杀朝廷重臣的事来。”
听了一会儿三位朝中大员谈天说地,秀巧顿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跟村里的那些女人拐着弯地骂人有区别吗?其实没区别吧?
“老爷!圣驾亲临了!”门外蔡家的家丁过来禀报。
蔡鹭连忙起身,往外走去,朱蕤带着秀巧跟在后面,蔡家中门大开,圣上是骑马而来,可见这件事情是又急又重了。
蔡家老少也出来跪接,皇上绷着脸看向蔡鹭道:“蔡相的赏花宴当真是京城头一份的精彩!”
蔡鹭忙弯腰道:“臣惶恐!”
“你是该惶恐!这个年纪的老臣子了,也算是经历了三朝才爬到了这个位子。怎么尽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叫下人全部给朕滚!”皇上疾步入了蔡家的厅堂大喇喇地在主位坐下道。
“臣冤枉!”
“冤枉个屁!”皇上指着蔡鹭道:“你若是冤枉,这大牢里就不用关人了。”
“陛下这是要给老臣定罪吗?”
皇上哼了一声道:“要不要给你定罪?只要扯出一二来就能撸了你的乌纱帽,让你蔡家永世不得翻身。想要用污人德行这一招,毁了茂豫?你可真是能耐。把那个猪狗不如的黄贵给朕提上来。”
圣上身边的侍卫走了出去,皇上看向朱蕤道:“你俩先说说今日遇见的事情!”
朱蕤起身躬身道:“陛下,今日臣赴宴,开席之后,被劝了几盏酒,臣就觉得头昏脑涨,当时就有蔡家的家仆说要来带臣去歇息。臣离开之前,让秦墨将酒杯和酒都留了下来。那家仆要将臣往内宅送,臣觉得不妥,在风口上站了一会儿,遇见了何兄,就与何兄一起去湖边坐了一坐。”
“那家仆人呢?”陛下问道。
蔡鹭刚要出去叫人带那家仆进来,却听朱蕤说道:“莫霆已经将他看管起来。”
圣上转头道:“去把人带进来!”
外头一个御前侍卫打扮的男子带着蔡家的一个家仆进来,一脚踹在了地上,那个家仆扑向蔡鹭道:“老爷!”
圣上看着那个家仆道:“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要是有觉得不该说的,最好也说出来。”
那个叫莫霆的侍卫道:“陛下问你话呢!”
家仆看向蔡鹭,蔡鹭看向赵曦,赵曦坐在主位上,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就这么熬着,到底是那个家仆熬不过,扑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道:“是管家让小人带着朱大人去的,说一定要送大人去曲水苑,小人将大人送到半程,那位大人过来拉住朱大人说话,小人就被这位大人带走了。”
“一定要送到?”
“是管家再三吩咐的。”
“把管家叫进来!”赵曦说道。
门外黄贵已经带到,一进门就扑到地上,叫喊着:“表哥!”
赵曦走到黄贵身前,一脚将他踹倒道:“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连自己亲妹子身上都要爬,你脸上的皮还要不要了?”
“表哥,那个小贱人是不是我亲妹妹,您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您不知道?您把她当个人,她自己当没当个人,您不知道?”听地上这个一身赘肉的黄贵问了一堆的“您不知道?”,秀巧差一点给他鼓掌,可见人不可貌相,别看长得粗人模样,也是有文采的。
圣上怒气冲冲地骂道:“无知的蠢货!”
“表哥!”黄贵仰头看着赵曦,他从来不把这个登上高位的表兄,真的当成一国之君。在他心里,这就是他姑母的一个不待见的儿子。在他姑母眼里他可是比他受宠多了。他耿着脖子说道:“小贱人就是用来送人的,送不掉,那我就自己用,算个什么事儿?”
“来人,掌嘴,拍烂他的嘴!”
圣上身边的护卫走上前,揪起领子,左右开弓啪啪地打脸。
何谦敲着桌子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血脉相连,她既然是顶了你爹娘亲生女儿的名义进了宫,养在太后身边,谁能说她不是?你现在说她不是你的亲妹子,你可知道这是欺君,而且欺的不是当今,是先帝。你黄家全家都不想要活命了吗?”
那黄贵的嘴已经肿地张不开来,听说是要了全家的命,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管家到那个婆子,最后提了黄婉进来,黄婉已经擦洗过了,到了厅里,脸上五指印红肿,一双眼睛已经哭的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儿,见到赵曦跪下参拜,赵曦问道:“自己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清楚!”
黄婉看着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索性一力承当,说都是自己的意思,求了蔡夫人帮忙,才成就了今日的事情。这一点上让秀巧觉得她到底不是坏地彻底。
黄婉跪着仰头看向赵曦,又转头看向朱蕤道:“表哥,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想要我,他也不想要我。你们还任由我到这个地步?”
“原想着,你也在太后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多少顶了朕的表妹这个称呼这么多年。京城世家大户未必合适,你自己问问蔡家敢要你这样的吗?找一个新科的进士,看顾你一生,也算是不负这一声表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赵曦问她。
黄婉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赵曦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您不知道吗?我都不求正妻之名了,您为我想过没有?”
“所以你就这么作践自己?也作践别人?你今日若是成功了,你以为能够如愿吗?朕想着,朱蕤定然是想活劈了你。你什么都捞不到,他们夫妻之间却因为你如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黄婉转过头去看着朱蕤垂泪问道:“婉儿可曾有一丝一毫入过您的眼?”
朱蕤摇了摇头道:“朱某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发妻,也从未想过要看其他女子一眼。你?我更不曾。”
黄婉点了点头笑道:“我想也是,您若是看上了别的女子,我恐怕又不会那么入迷。你看这就是个死结,我喜欢你的专情,却又因为您的专情,我不可能入您的眼。”黄婉站了起来,对着朱蕤笑了笑道:“嫁给谁,都不过是从嫁过去的一刻就死了。”说着这话,她一头撞上一张红木八仙桌的桌角。
这一幕让原本坐着的秀巧吓得:“啊!”一声,朱蕤一个跨步到了她面前,将她搂住道:“别看!”
血从那黄婉的额角流下,磕破了头,但是还不足以要命,赵曦命人给黄婉包扎了,先送了出去。
坐定之后,让闲杂人等都退下,看向蔡鹭道:“蔡相,这么多的证词证据,朕将事情连前带后给你圆一圆如何?黄婉想要拿你的赏花宴上做点事情,趁着你的夫人进宫,找到了你的夫人。你的夫人缘何愿意成了帮凶,是因为你不想让朱蕤入阁。你还找来黄贵作为黄婉的娘家证人,却不知道这个黄贵对黄婉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才成了这么个事。蔡相,好本事?”
蔡鹭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这事情皆是我那糊涂的老妻所为,老臣全然不知情啊!求陛下开恩!”
赵曦仰天一笑道:“你这种人怎么就爬上了这个位子?方才黄婉至少还有能耐一力承担,你呢?到了这个时候就想自保?要不要朕,好好给你提醒提醒,你做了哪些事情?比如陆家?比如茂豫从豫章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杀手?那杀手与你看似没什么关系,但是你那个姓周的管事呢?这位周管事还有罗家的几条人命在手里。或者朕再跟你算算你那姓武的幕僚做的事情。蔡鹭,你真当朕是眼睛瞎了,让你一直在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
听到这里蔡鹭才知道,原来皇座上的这一位是什么都知道,只是这一年多一直隐忍不发罢了。他跪在那里默不作声,赵曦站在他面前道:“朕不想要你这样的老禄蠹,你现在知道了吗?”
“臣遵旨!”蔡鹭深深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