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声音不高,其威慑力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内心都被震撼。
踏踏踏——
劲装的黑衣骑士重又自动闪开了一条路, 一个个竟都奇异般地更加拔紧了胸膛, 目光烁烁,仿佛在经历……检阅!
婉儿的脑海中激闪过这个词, 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 国家元.首检阅军队时的画面,一帧帧浮现。
所以……
婉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大概是从心里吧, 她霍地挣开长孙仇的束缚。
她想要跳下马去, 怎奈此刻的她,实在不具备“马术”这种东西。
于是,一个趔趄之后, 婉儿径直朝马下栽了下去!
婉儿的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她甚至能看到地面上的土地正无情地向她的脸上拍过来。
会破相吧?
额头已经破了相了, 若是再……
电光火石之间,婉儿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眼前光景变幻,只在眨眼之间。
婉儿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外力重又拉拽回了原处,就这么正正好好地坐在马背上, 马颈后。
而施加于她的那股外力的主人, 此刻正一手环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了马颈旁边的缰绳。
婉儿的余光, 刚好能看到那只手, 指骨修长, 肌肤呈小麦色,整个手背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充满了力量。
婉儿咬紧了牙。
这只手是长孙仇的,和长孙仇的肤色一模一样。
一定是因为常行走江湖,又习武,长孙仇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就像婉儿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英姿飒爽的女军人……
这种肤色,与婉儿熟悉并且心心念念的属于那个人的白皙细腻是截然不同的。
那个人的周身,从内而外,都无不散发着典雅雍容,以及生杀予夺的高高在上。
谁又敢说那个人是没有力气的?
婉儿就曾经,亲身见识过她的……力气,也不掠夺尽最后一刻不罢休的霸道。
不对!我在想什么?
婉儿惶然意识到自己在这种时刻竟想着“那种”事,而与此同时,另一种惶恐亦占据了她。
之前……之前那个声音……
那个人……
婉儿猛然抬头,向前望去——
果然落入了那双她无比熟悉、无比思恋的眸子之中。
可是那双眸子的主人……那是怎样的嘲讽眼神,仿佛婉儿真的做了对她不忠的事。
婉儿被武皇后的眼神刺痛了。
她想她念她却不得见她,这么久,难道刚刚重逢,就要让她误会吗?
婉儿的双眼被这种折磨人的念头烧红了,她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哪怕再次跌落马下也不在乎。
长孙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固执,怕她再跌落下马,死命地双手箍住了她。
架不住婉儿的执拗挣扎,很快,长孙仇的额上就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给我安分些!想摔死吗!”长孙仇低声在婉儿耳边恨道。
这样一幕,落在武皇后的眼中,便是另一种观感了。
初见婉儿没命挣扎的时候,武皇后有一瞬的动容,原本端坐在马上的身体,抑不住地向前倾了倾。
可是下一刻,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那个长得黑黢黢的女子,竟然伏在小东西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竟敢!
武皇后蓦地攥紧了缰绳,眼底是狠绝的杀戾:“拿下!”
随着她的一声喝令,二十余名劲装骑士同时各掣兵刃在手。
二十余道寒光晃人眼目,每一道寒光,都直指长孙仇。
这一猝变,让太平脸色泛白,嘴唇抿紧。
她心里颇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再看了看那些虎视眈眈的劲装骑士,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母亲是忘了这些劲装骑士是属于公主府的了吗?
还是,母亲这般做,是……故意的?
母亲故意如此,好让自己清楚明白一件事:一衣一食,一兵一马,皆为天后所赐,也都属于……天后。
这般想着,太平终是忍住了想要下命令阻止众骑士的念头。
那样做,无疑是悖逆母亲。
太平知道,她更没有必要去提醒母亲,此前是母亲暗命她带了得力的亲信护卫,到城外来接婉儿一行的。
母亲却又亲自来了,一定不是她忘记了,而是……她不放心,也许还有对自己的不信任?
太平不知道自己对母亲不信任自己的怀疑,到底有几分是正确的。
可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眼前这个深陷困境的上官婉儿,是母亲真真正正放在心坎儿上的人。
太平不由得心头一酸,为自己尸骨未寒的父皇——
虽然天家无亲情,就算父皇曾经伤害过自己,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父皇,已经驾崩的大行皇帝……
或许,无论父皇,还是她,以及她的兄弟们,包括那满朝的文武臣工、宗亲近眷,谁都阻止不了母亲想做的事吧?
太平的心底划过宿命般的无力感。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想如何便如何的骄傲小公主,岁月已经让她迅速地成长起来,已经教会她何为看清形势,教会她怎样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毕竟,她还有麟儿要保护,她还有……
下意识地,太平轻轻转头,和同时默契地看向她的杜素然,对上了目光。
那个对视,似乎一下子将杜素然所有的活力,都被点醒了。
她蓦地滚鞍下马,向着武皇后跪伏了下去:“天后明鉴!这便是臣的师姐!她一路护送上官娘子,皆尽心尽力,没有半分二心。只因她生于江湖,不免草莽之气,不知礼数……但她绝无冒犯忤逆之心!请天后看在她一路竭力护送的份儿上,饶过她吧!”
同时,杜素然没忘了向长孙仇喝道:“师姐!还不快下马见驾!”
长孙仇却没动弹。
她仍是护着怔怔盯着武皇后的脸,已经忘记了挣扎的婉儿。她的眼神,是挑衅的,挑衅地看着武皇后。
武皇后岂会怕被她盯着看?
武皇后微抬了下巴,目光聚在杜素然护着婉儿的姿态,凤眸危险地眯了眯。
空气一时间凝滞。
太平在一旁看着杜素然跪在地上,一身青衣沾上了灰扑扑的尘土。
而杜素然的周围都是马蹄子,踢踢踏踏的,难保不会下一步就有马蹄子踏在她的身上……
太平的心里,毫无征兆地涌上一股子痛意。
她忽的提马上前,靠近了武皇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阿娘,上官如今在她的手中,随时都可能被伤到……还请阿娘顾及上官……”
被武皇后侧目睨过来:朕的人,朕自会顾及!
太平点到为止,便不再多嘴,向后退去。
武皇后的眼神,仍是锁定在长孙仇箍着婉儿的手。
几息之后,她忽的凉凉地笑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她的这个意味莫名笑而霎时得以缓解。
所有人都心头一松,但是另一重疑惑又涌上心头:天后笑什么?
长孙仇也因为武皇后的这个笑,而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她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自以为见惯了风雨,可是不得不承认,真的面对眼前这个世人口中一手遮天的武皇后的时候,她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强硬。
若让她再进一步与武皇后硬刚下去,她是真的不能了。
虽然,长孙仇嘴上,绝不会承认这个事实。
“你起来。”武皇后淡淡地向杜素然道。
“可是天后……”杜素然犹豫了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
“天后自有决断,此刻不是你我多嘴的时候。”太平适时地插.嘴道。
武皇后显然没想到太平会突然替杜素然说话,拧过脸看了一眼太平。
太平被她看得紧张,忙微垂下头,做恭顺状。
武皇后于是不再搭理杜素然,亦转回脸来,盯着长孙仇,目光又恢复了冷厉。
“你姓长孙,名仇?”武皇后道。
听到她这样问的时候,长孙仇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杜素然垂手立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那哪话说错了,触了武皇后的霉头。
孰料,武皇后是没想听长孙仇的回答的。
她自顾自地又道:“你出身于长孙氏,还与长孙氏有仇。”
十分笃定的语气,仿佛已经看穿了长孙仇的底细。
长孙仇闻言,面色泛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想回忆的往事,她绷紧的身体,在马背上晃了两晃。
武皇后轻嗤一声,悠然地甩了甩马鞭,很满意地看到长孙仇已经无力去顾及婉儿。
她十分乐于看到长孙仇的两只爪子颤抖着,忘记了去束缚婉儿这件事。
既然已经在气势上取得了优势,武皇后并不介意将这份气势变成压倒性的。
“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和尊者说话的吗!”武皇后突然双眸一立,两道利光射出。
显然,“母亲”这个存在,在长孙仇的心里十分的重要。
长孙仇再也支撑不住表面的刚强,双手向下耷拉了下去。
她似乎还想对控制婉儿这件事做一下努力,却终于还是放弃了,手彻底垂了下去。
此情此景,让杜素然彻底松了一口气。
连太平都觉得周遭的空气,不那么让人难以呼吸了。
武皇后可没有就此罢休。
她仍是微微眯缝了眼睛,用一种无可更改的语气道:“你如何掠了朕的人,就如何把人给朕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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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曌:朕的人,只能朕欺负,哼哼!
新百合现代甜文《女王攻略》,穿越到苦命厂妹身上的曾经的御姐高管VS温柔不霸道女王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