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悠悠荡荡, 悠悠逛逛, 二姐坐在轿中透过缝隙看到,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立在门旁的商铺招牌,那粼粼而来的车马, 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疑不彰显着他们生活中的恣意与自在,这是她从未享受过的日子。
如今她真的嫁了人,离开生活多年的四方天地, 到了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那个地方将是她一辈子为之斗争的地方, 无论好坏皆看她的造化了!
从齐家到娘家,中间隔着大半个苏州城, 越往娘家方向行去,喧嚣声就越来越小, 也越来越幽静,这条幽静的街巷末头便是知府家的后宅,直到轿夫停下脚步, 念夏轻轻掀开轿帘,二姐方轻移脚步缓缓而出,抬头望着悬挂在高门之上的门匾,被其隐隐散发的气势所镇住。
齐耀文让小厮木头上前禀告, 待门房出来见到二姑娘,忙磕头问安,木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扔给他,傲慢道:“速速进去禀告,就说二姑娘二姑爷家来了。”
门房接过银锭子,喜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忙不迭进去禀告,不一会儿翊哥亲自出来,看着门外二人,淡笑道:“二妹,妹婿总算来了。”
二姐脸色一僵,福了福身:“大哥。”大哥年岁十七,她相公年岁二十又五,大哥竟唤她相公妹婿,着实让她听的心惊。
齐耀文倒是毫不在意,笑着拱手揖礼:“大哥,妹夫这厢有礼了。”
这次换翊哥脸色微微僵硬,这妹夫比他还大上八岁,竟如此神色自然的唤他大哥,可想而知,即便老成如翊哥嘴角也不免讪讪然。
“快快进来吧!爹爹与娘亲等你们许久了。”
二姐脸色绯红的低声应道。
行走间,齐耀文脚步略微放缓,等二姐慢慢踱步上来,方缓慢前行。
见此,翊哥脸上的笑容越发满意,他们不日便要回京,无论二姐与家里有何龌龊,临别将近,他这做哥哥的还是希望他们夫妻举案投眉,白头偕老。
齐耀文商贾出身,身上难免带着一丝算计的气息,只听他声音温和道 :“早听人说过大哥文采卓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翊哥淡笑道:“妹婿过奖了,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大哥莫要妄自菲薄,如今这般年岁已是举子头衔,日后前程更是不可估量,到时还妄大哥记得提携妹婿才是。”
翊哥微微咂舌:商贾之人当真圆滑的很!
二姐轻声咳了咳:“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二姐微微品出:这人虽满脑子生意经,对她这个新妇还算上心,只是不知这份情意能挺多久,可是……这才刚进她娘家大门,就开始巴结她大哥,真是……一脸的市侩相,待她回去时,关起门来定要好好教育他一番。
翊哥淡笑道:“妹妹言之有理,今日爹爹连衙门都未去,专门在家候着你们呢?”
走到半个回廊处,二姐脸色骤然变冷:“大哥,今日乃我回门,为何房梁上挂了白布?”
翊哥脸色一僵,轻声道:“二妹,妹婿莫要放在心上,实则是赵姨娘刚刚逝世,这是为她……”
“什么?”二姐猛地顿住脚步,愣愣道。
“赵姨娘拼死生下六弟,自己却不幸离世,遂府中府外两番装饰。”
二姐呆愣道:“什么时候的事?”
翊哥瞥了齐耀文一眼,淡笑道:“赵姨娘已然离世,逝者已逝,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她方好。”
二姐张口欲反驳,被齐耀文笑着打岔:“不知大哥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
翊哥挑了挑
“大哥此言差矣,便是妹婿才疏学浅,也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大哥真是太自谦了。”
二姐脚步略微放缓,眼神四处张望,确实如大哥所说,门外依旧红绸挂在石狮上,门内却房梁绕白布,弄这么一出掩人耳目的把戏,想必爹爹费了不少心神啊……
只不过赵姨娘去的委实有些离奇,而大哥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心里不住的犯合计,难不成赵姨娘去世有何隐情?
想到这里,二姐脸上不免露出些许笑意,她才刚出门,家里就闹出人命,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沿路,翊哥同齐耀文聊得甚是高兴,正是这一段路程,让他对二妹婿有了改观,这齐耀文并非蝇营狗苟之辈,虽鳏夫之身娶了他家二妹,为人处世很是通透,与他说话总是风趣中带着一丝幽默,让人厌烦不起来。
三人慢慢踱步到正房,只见刘仲修及太太坐上上首,屋中除了姨娘不在外,所有儿女皆一同候着他们。
正房如此阵势,使得齐耀文带笑的嘴角微微收敛,携着娇妻一同跪地磕头,恭敬道:“岳父,岳母,小婿这厢给您二老请安了。”
刘仲修眼神看向太太,太太会意的笑了笑,忙让王妈妈过去扶着他二人起身,轻声道:“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二姐眼眶含泪的看向她爹,低声道:“爹爹,母亲,女儿给你们请安了。”
刘仲修淡笑道:“起来吧,咱们一家人有话坐下说。”
二人行了行礼,方缓缓入座。
这时,对面而坐的弟妹们缓缓站起,对他夫妇二人行礼,低声道:“二姐,二姐夫安。”
齐耀文躬着身子回一揖礼,笑着道:“弟弟妹妹们好。”
认亲后,刘仲修脸色渐渐展颜,挥手道:“大家入坐吧!”
齐耀文面带笑容道:“岳父,小婿初登家门,为家里人备了些许礼物,还妄大家不要嫌弃。”
刘仲修神色一愣,淡笑道:“你有心了。”
齐耀文恭敬道:“都是一家人,送弟妹们礼物也算聊表我这做姐夫的心意。”
二姐颔首道:“爹爹,既是相公的一番心意,您就让姊妹们收下吧!”
太太笑而不语,坐在一旁看着老爷同二姑爷斡旋。
“既然这般,你们还不快谢谢你们二姐及二姐夫。”刘仲修眼神看向其余儿女,笑容可掬道。
齐耀文对旁边立着的木头使了个眼色,木头躬着身子轻声退出去,随后带着立夏进来,只见立夏躬着身子,手中端着一个木案。
二姐缓缓起身,上前掀开红绸,笑着说:“这是相公亲自遣人选的礼物送与弟妹们。”说着将东西一样一样放入他们手中,得了东西的众人皆眉眼带笑。
齐耀文虽低着头,眼角的眸光却扫向众人,见他们脸上带着喜意,想必很满意他送出的礼物,心底微微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娘子在旁指点,他险些坏了事情,果然书香门第和小门小户不一样,送礼讲究一个‘雅’字。
众人得了礼物,一同起身对二姐夫行礼:“多谢二姐夫的礼物。”
“你们喜欢便好。”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家中自是信手捏来,唯有文人喜好的笔墨纸砚,诗词歌赋费了一番周折,不过还好,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多花点银子讨得大家喜欢,划算的很。
刘仲修淡笑问:“家中令尊令堂身体可还安康?”
“多谢岳父挂念,家父家母
刘仲修大笑一声:“好,好……到时我定好酒席宴请你爹爹。”
齐耀文起身揖礼:“如此,女婿便充当一回小厮,在旁伺候你们二老,为其斟茶,倒酒,布菜。”
刘仲修诧异于齐耀文的见经识经,含笑道:“如此甚好。”
这时太太见下面众女儿神色疏懒,便道:“老爷,你们光顾着自己说话,女儿们那边也是要顾的。”
刘仲修呆愣下,待缓过神笑着说:“夫人既已抱怨,为夫带儿郎们去书房畅聊,你们女儿家便留在此处话家常吧!”
太太带着众女儿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待老爷他们离开,太太含笑道:“二丫头,婆家众人待你可还好?”
“多谢母亲关心,婆家人待女儿尚且温和。”
“如此甚好,姑爷待你可还好?”
二姐羞红了脸,低声道:“尚好。”
太太:……这可不是她预料到的结果。
场面一度尴尬,见此,三姐拿起丝帕,笑着问:“二姐,到底是嫁人好还是尚在闺中好?”
二姐嗔怒的瞪了她一眼,仅这一眼,惹的众姐妹们纷纷捂嘴偷笑。
见此,五姐揶揄道:“二姐倒是同咱们说说,让姐妹们长长见识。”
二姐憋红着脸,半响后吐出五字:“各有各的好。”
太太笑骂道:“你们这群泼猴,你们二姐方出嫁,你们便如此打趣她,真真是讨打。”
“娘,女儿们也只是好奇?”三姐嬉笑两声。
众人皆在笑,唯有七姐冷着脸,淡然处之,且今日虽是二姐回门,她仍身着一身缟素,二姐目光及至她处时,嘴角的笑容敛了敛。
太太陪她们打趣了一会儿,便道:“想必你们女儿家有些私密话要说,便在此处慢慢说,我这老婆子就不在此惹你们眼烦了。”
众姐妹忙站起来,笑着阻拦道:“母亲,女儿们可不是这个意思。”
太太挥了挥手,含笑道:“无妨,我有些乏了,你们聊你们的,待午膳时咱们在一同用膳。”言罢,由着王妈妈搀扶去了内室。
姐妹们对其福了福身。
这时厅中只剩姐妹六人,二姐笑着问:“相公送你们的礼物,当真喜欢吗?”
除了七姐无动于衷坐在一旁,其余四姐妹拿起手中的金钗晃了晃:“二姐当真是别家的人了,眼里心里皆是二姐夫一人。”
二姐眉眼带笑的抬手:“讨打!”
这时七妹猛地站起来,低声道:“二姐,妹妹身体有些不舒服,便不在此久留了。”
二姐脸上的笑意一僵,轻声道:“七妹,是二姐的不是,只顾着聊天,”顿了顿又道:“方才进院时,大哥同我说了赵姨娘的事,你要节哀啊……”
七姐脸上一冷:“姨娘有今日,也托了二姐的福。”
屋中气氛骤然一僵,座位上的四姐妹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垂下头,不再言语。
二姐眉头紧皱:“七妹这话是何意?”
七姐冷冷道:“二姐尚在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我姨娘却……”顿了顿,语气生硬道:“妹妹身体不适便先离开了。”不顾众人脸上的神色,转身离开。
二姐愣愣的看着其余妹妹们,只见她们低着头,一脸闪躲之色,惊讶之下出声唤三姐,轻声道:“三妹,念在我们姐妹相交一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
为甚七妹目光仇视着她!
二姐眼神直直看着她,冷冷道:“莫不是连你也要瞒我,非逼着我抓个丫鬟过来问清楚吗?”
三姐眼神瑟了瑟,低声道:“大哥虽同你说赵姨娘不幸逝世,可曾跟你说哪日离世吗?”
二姐愣愣的摇摇头,过后猛地回过神来,身子后退几步,脸色惨白道:“不会是我心底所猜想的那样吧?”
三姐咬了咬唇,缓缓点下头:“就是二姐嫁人那日。”
怎么可能!
同一府邸,同日红白喜事撞在一起!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二姐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念夏眼疾手快扶住主子,慢慢将其扶到座位上。
三姐低着头,小声道:“此事怨不得二姐,遂你莫要放在心上。”
二姐抬头惨笑着,不放在心上,怎可能不放在心上,本是欢天喜地的喜事,却因死了一位姨娘变成了丧事,如何不让她心底膈应,苦涩道:“七妹便是因此记恨上我?”
众人垂下眼中的眸光,不知如何回答。
半盏茶后,二姐缓缓站起来:“此事不得让我相公知晓。”齐耀文原配便是难产而死,若是知晓赵姨娘在他成亲之日死于难产,日后必会对她心有间隙。
其余姐妹们纷纷点头。
“你们先在此坐着,我去七妹那走一趟。”二姐其实不想去,不想沾了晦气,可此时若不将误会解释开,说不得七妹因此怨恨她一辈子,更何况她心里同样冤屈的很,嫁人的好日子成了赵姨娘去世的日子,想想便晦气的很,膈应的很,她还未说什么,七妹却先一步恨她,当真不知所谓。
三姐阻拦道:“二姐,你还是别去了。”深怕因她一时嘴快,闹得她二人大吵一架。
四姐也道:“二姐,今日乃你回门之宴,还是不要为旁人费神的好。”
五姐劝慰道:“二姐,许过了一段时日,七妹想明白了也说不定……”
刘湘婉温声道:“二姐可考虑好此番过去的后果……”
“六妹,为何这般说?”
“若结果是好,自然皆大欢喜,若你们一言不合,闹得府中众人围观,到时二姐在二姐夫面前,颜面何存啊。”
二姐身子顿了顿,慢慢垂下头思索六妹的话,若是寻常之日,她且不畏惧七妹,大不了吵上一架,可如今呢?若闹大了,别说爹爹没脸,便是她也会因此在相公面前抬不起头。
“六妹,今日之情,姐姐记下了,”二姐缓缓抬头又道:“以往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六妹别同姐姐计较。”
“二姐说的哪里话,便是夫妻都有吵架拌嘴的时候,姐妹之间又怎能舌头碰不到嘴呢?”
二姐眼睛直直盯着她,目光带笑道:“六妹当真聪慧可人。”
闻言,五姐到是无所谓,四姐气的脸色涨红,同样劝人,二姐单单谢六妹,这不是当众打她脸吗?遂冷声道:“二姐说错了吧,你该夸赞六妹能言善道才是。”
火药味如此重,二姐又怎会听不出,笑着打圆场:“都好,都好……”以往从未在意姐妹之间的情意,但她成亲后第二日给公婆敬茶时,方知商贾之家,内斗比官宦人家还要血腥,兄弟姐妹间牵扯更多的是利益……更甚者当着她新妇的面言之分家,分产之事,如此混账话若被家中姐妹知晓,当真贻笑大方啊……遂今日,以外嫁之人的身份见到血脉相连的姐妹们,哪还有什么置气,争执,口角,这些统统不在意了。
刘湘婉稍稍楞下,以往二姐总是瞧她
三姐也道:“四妹,你最是善解人意,万不要同六妹一般见识。”说着趁四妹不注意,对刘湘婉眨了眨眼睛。
刘湘婉嘴角微翘,淡淡颔首。
二姐叹气道:“既然我已知晓事情起因,那你们便同我说说成亲那日发生的事吧!”
姐妹几个你看我,我看你竟谁也不肯开口。
二姐眼神看向刘湘婉,眉头不展道:“六妹,既你有心帮姐姐,便一帮到底吧!”
刘湘婉心里低叹一声:姨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莫要出头,如今却……神色无奈道:“姐姐出嫁那日,府中众人忙的很,偏巧赵姨娘生产,人手未免有些不足,遂春兰求母亲派人请产婆过来,母亲准了后,产婆来时,赵姨娘早已用尽了力气,最后为了六弟的安危,喝汤药以催之,虽六弟平安生下,赵姨娘却……”
“六弟如今由谁看顾?”
刘湘婉淡淡道:“六弟由我姨娘抚养。”
二姐这下是真的心惊了!
不是‘看顾’而是‘抚养’,这其中意义却是天差之别,深藏不露的黄姨娘怕是要出山了,日后府中情形怕是要大变啊……怪不得四妹如今看六妹越发不顺眼,原来症结在此。
二姐淡笑道:“六弟过去正好同五弟作伴,哥俩一同长大,委实不错。”
刘湘婉猜到二姐心中所思,淡笑道:“我姨娘也是遵循母亲的吩咐罢了。”
太太?
这是为何?
七妹又怎能同意?
二姐想不通太太心里作何打算,不过无所谓,如今她是别家的人,娘家的事还是少参合的好,最起码现今还能留下一份姐妹情谊。
珍珠小声道:“姑娘,您冒然出来,老爷知晓后怕是会不虞。”
七姐冷冷道:“不虞便不虞!难道还让我强装出笑脸不成。”姨娘尸骨未寒,她怎能对间接害死姨娘的凶手谈笑炎炎。
“姑娘,那咱们去哪?”
“去姨娘的院子待会儿!”唯有那里留有姨娘的气息。
“姑娘,您听奴婢的劝,待二姑娘他们走了,咱们再去,可否?”
七姐厉声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
珍珠脸色苍白,解释道:“姑娘,奴婢是为了您着想,眼下这等日子,若被人瞧见,咱们有理也说不清。”
“只因她回门便要众人附和她不成?”
珍珠神色瑟了瑟,低声道:“姑娘,六少爷还小,咱们虽说与他断了关系,但一心为他着想的唯有您,难道您连他也不顾及了吗?”
七姐疾行几步,猛地顿住身子,半响后,低叹道:“回我们院子吧!”
珍珠眼眶一红,忙不迭点头:“咱们这就回去。”
内室,太太闭目养神,轻声道:“二丫头知道了?”
王妈妈低声道:“七姑娘离开后,二姑娘从三姑娘口中知晓真相。”
太太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泛光道:“二丫头表情如何?”
王妈妈轻笑两声:“二姑娘脸色惨白,要去同七姑娘对峙。”
“然后呢?”
“被……被……”
太太眼睛一斜,冷冷道:“作甚吞吞吐吐?”
王妈妈低声道:“被四位姑娘拦住了?”
太太气的猛地抬高声音:“什么?”
王妈妈忙上前,小声道:“太太,您小声些,莫要被旁人
太太咬牙切齿道:“这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好好一盘棋生生被她们搅乱了。
“太太,事已至此,您就别生气了,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午膳,趁这时候您还是小憩一会儿吧!”
太太胸口憋着一口气,气愤道:“竟又让二丫头躲过一劫。”
王妈妈劝慰道;“太太,再有半月咱们便要回京,日后山高水远,您再也不用见二姑娘了。”
太太顺了好几口气,方道:“唯有此事尚让我心中为之一喜。”
王妈妈走到太太身边,捏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您就放宽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待咱们回京就能看到大姐,也能回御使府探望老夫人,大少爷也能在京城之中寻得良师益友,更甚至在京成婚……”
太太缓缓靠在矮榻上,闭上眼睛,低声道:“回京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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