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的一声拍案声响起来, 秦夫子黑着脸看着另外二人不顾形象的大叫大笑, 冷哼道:“想来老夫平日里太娇纵你等, 竟纵得你们不懂尊师重道,藐视我的存在不成?”
刘湘婉沉浸在悔恨中,嘴里发苦心里更苦,待会儿上完课,她这首打油诗怕是会如风一般传到府中各个院落……一想到他们嘲笑的表情,真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五姐憋着笑,直至忍不住笑着打嗝, 断断断续续道:“夫……嗝……夫子……我嗝……错了……嗝……”
七姐则狠狠掐了内侧大腿一下, 疼痛勉强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立了立身形淡然道:“夫子, 我错了。”
刘湘婉抱着侥幸的心思微微抬头, 正巧夫子目光扫视过来, 她讨好的对其眨眨眼睛,后者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 夫子这是记恨上她了,日后小命休矣!
秦夫子现在看见这六姑娘眼睛就疼, 不耐烦的挥手道:“今日老夫颇有些倦怠,你们自行温习昨儿的功课”
“是。”三人低着头,挤眉弄眼。
秦夫子坐在上首如何看不出她们的小动作, 气愤道:“尔等如此不可教也,”顿了顿又道:“向来往日还是对你们太过管教松懈,既然这般, 你等把论语第十篇乡党抄写五遍,抄写完拿给我看,错一字罚写一遍,谁先完成谁先下课。”
五姐跟七姐乐的直点头,再看刘湘婉神色呆愣,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显然被刺激傻了。
五姐最先交作业,随后带着绿琴恭敬的告退,走到刘湘婉身边小声道:“六妹放心,今日课堂发生的事我定守口如瓶。”
然后便是七姐,她交完后对其拍着胸脯保证:“六姐,你放心,此事我绝不推波助澜。”说完噗呲笑出声走了。
刘湘婉磨磨唧唧半天,直至秦夫子都不耐烦了,与她道:“授业时辰到了。”后面还有人等着他呢?
“夫子……”刘湘婉哭丧着脸,可怜巴巴道。
想起她做的好事,秦夫子便气的口舌生疮,猛地又让身后童子倒茶,冷哼道:“老夫还有事,你下去吧!”恨不得立即让她离开方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刘湘婉何尝不想早早离开,委屈的走到夫子面前,双手不自觉扭捏在一起,眼眶泛红眼角含着泪水,可怜巴巴道:“夫子,今儿是学生错了,不该耍性子冒犯您,日后定改其恶性,严于律己。”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学生只是……”气愤不过与您开个玩笑而已。
秦夫子背着手走出去,即将离开前,缓缓道:“想让老夫原谅你也不是不可?”
刘湘婉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夫子请说,只要您肯宽恕学生,学生甘愿受罚。”
“日后凡我授业之内容必要牢记,待我拷问时要对答如流,若答之有误,则惩罚重之,你且不可有怨言,你可敢应?”
君子一诺,必当允之。
“夫子放心,学生敢作敢当,说出的话定当允诺,日后夫子授业时定全神贯注,孜孜不倦。”
秦夫子斜视于她,淡淡道:“此话言之甚早,待看日后。”
刘湘婉板正身形,双目有光,脆声道:“敬请夫子考量。”
走出去的秦夫子,嘴角微微上翘,只听身后童子道:“夫子,这六姑娘这般戏弄您,你怎还不生气?”
“有甚可气,只要六姑娘真如她所言,日后有则改之,我欣喜着呢?”
童子挠了挠头,不明白夫子的意思。
秦夫子走了几步,喃喃道:“许是老夫年岁大了,如今见她这般淘气着实可爱的很。
若此情此景被刘湘婉看见定会咂舌不已,刚刚在课堂上,秦夫子的气愤莫不是装出来的。
其他两位姑娘早已相继离开,唯有自家姑娘至今未出,门外的招娣神色焦急的张望着,两刻钟后,总算在门内现出姑娘的身影,喜极而泣道:“姑娘,您总算出来了?”
刘湘婉抬头四处张望,叹气道:“府中我之流言是不是已不胫而走了。”
招娣抹了把眼角的泪水,闪躲的低下头。
“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你早些说我还能有些准备,不说就坐等别人嘲笑我吧!”
过了一会儿,听到招娣小声道:“姑娘,您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府邸?”
好快的传播速度!
府里果真处处都有眼线,此事发生仅仅一个时辰,府中上下已经众所周知。
刘湘婉深吸一口气,感慨道:“今日我真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闻言,招娣跺跺脚,慌乱道:“姑娘,您让奴婢说您什么好?”
“什么也别说,我不想听,趁着留言刚起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能躲一刻是一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刘湘婉拽着招娣飞快跑回去。
这种自欺欺人的逃避做法,刘湘婉如何不知,只不过眼下没有其他应对之法,唯有暂时避其风头,行走中的主仆二人,并不知她院子里早有二人守株待兔等着笑话她,一个是近来与她交好的三姐,一个谁也不得罪,堪称笑面虎的四姐。
刚到院落周围,就听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她脚步微停侧耳倾听,细听之下辨认出是三姐四姐的声音。
隔壁院子的七姑娘早已带着丫鬟回来,自家姑娘却至今未回,想起府里传出的风言风语,赵妈妈很是担心她,可三姑娘同四姑娘就这么一动不动坐在正厅插科打诨,为人奴才总不好撇下她们自顾去找自家姑娘,不由劝解道:“主子们,您看这晌午将到,你们还未用膳,不若晚些时候再来寻我家姑娘。”
招银点头,附和道:“是啊,两位姑娘,若我们家姑娘回来,奴婢定会遣人告诉你们。”
三姐笑咯咯的同四姐打趣道:“今儿我就不该跟娘去学理家,早知六妹做的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油诗,说什么也得去瞻仰瞻仰……哈哈……”
“没想到我与三姐甚是心有灵犀。”
院门外,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打趣她,刘湘婉无奈的抚了抚额,四姐来此堵她,怕是为了看三姐嘲笑她,而三姐莫不是太单纯,竟真的前来堵她,难道不怕她生气吗?该说她天真还是傻。
唉!
刘湘婉仰天长啸!
这悲催的人生都是她自己造的!
真真是生无可恋!
招娣扯扯姑娘的衣袖,嘴唇微动:“姑娘,要不我们去姨娘那躲躲。”晌午将至,姑娘早膳只食了面条,想必早就饿。
有家不能归的刘湘婉唯有点头,姨娘那相对闭塞,消息应该传播的不快,说不得能让她有片刻的安静,无奈之下带着招娣悄声离开。
待到黄姨娘的院落,见青衣绿衣站在外面,两人见姑娘过来,忙福了福身,刘湘婉便问:“你们二人怎不进屋伺候姨娘?”
“回姑娘,老爷在屋里。”青衣脸色发红,说完便低下头。
得!有人先她一步捷足先登,她还得走吧!
既然花心老爹在这,还是莫要进去打扰,说不得被老爹怨恨她不知情趣。
此时,屋里突然传来黄姨娘的声音:“青衣,谁在外面?”
青衣对刘湘婉福了福身,抱歉道:“姑娘稍等下。”匆匆掀帘进去
不一会儿,青衣出来,笑着说:“姑娘,姨娘让您进去。”
得!这回怕是不得不进了!
姨娘既知她来了,为人子女哪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青衣替她掀帘,刘湘婉整理下衣襟抬脚进去,见老爷正抱着宴哥逗他玩,于是笑着给他们请安,脆声道:“姨娘,爹爹。”
宴哥听见姐姐的声音,从刘仲修怀里挣脱出来,眼睛顺着声音看去,待瞧见姐姐的身影,小手使劲向其挥打着:“咯咯……咯咯……”
刘仲修便问黄姨娘:“他这是什么意思?”
黄姨娘嘴角带笑,指着宴哥道:“他这是想让姑娘抱,想跟姐姐玩,是不是?”说着从老爷怀里抱出宴哥递给姑娘。
刘湘婉神色一软,抱着宴哥肥胖的小身体,轻哄道:“宴哥想姐姐是吗?”
“咯咯……”宴哥傻笑的玩着刘湘婉衣衫上绣的海棠花样。
刘仲修眼神不时扫过黄姨娘及刘湘婉姐弟二人,见他们脸上笑容温暖又舒服,心里舒坦极了,虽然她们娘三从不在意他的态度,但他还是打从心坎里高兴,忍不住打趣闺女:“听说你今儿干了件大事?”
“老爷因何这般说?”黄姨娘诧异的看向老爷,不懂其意。
刘仲修心思一转,反问道:“你还不知道?”
刘湘婉苦着脸,讨饶的看着她爹:“爹爹,求您在姨娘面前给女儿留点颜面吧!”这次丢人丢大发了,日后这腹黑史怕是洗不掉了。
黄姨娘神色更加诧异,难不成姑娘做错什么事,不知严重与否,神色不免有些替她担忧。
刘仲修趁机上前搂着她,轻声安抚:“无甚大事,只不过六丫头上课气愤不过故意写了首打油诗笑话夫子,惹众人发笑罢了。”
“什么!”嘲笑夫子,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不待刘仲修添油加醋说其事,刘湘婉快一步打断他,直接将来龙去脉一口气说出来,黄姨娘听后目瞪口呆;“姑娘,你……”
这还是她那个秉节持重的姑娘吗?
“姨娘,我只是一时气愤不过,谁料到夫子竟让我当着姐妹的面读出来,早知这结果,女儿如何能办出这般糊涂事。”
姑娘到底年岁尚小,行事不免略显急躁,倒是刘仲修听完,哈哈大笑:“我与你姨娘一个圆滑一个稳重,偏生出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刘湘婉眨眨眼,她爹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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