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女的年纪轻轻,长得这么好看,下手竟然这么狠。”
刚才阴阳怪气的那中年男忿忿不平地说道。
“狠什么狠?人家坐在椅子上,连屁股都没动弹一下。只接了一拳就倒下,能怪得了谁?”
倚老卖老的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掐了掐躺在地上那大块头的人头。
再加了一个嘴巴子之后,那大块头终于醒过来了。
中年男过来帮忙扶他起来,还不忘挖苦道:
“陈亚军,亏你还说自己以前是职业拳手,怎么连人家小姑娘一拳都扛不住?真是笑死人了。”
刚才他硬是要出去,项烟岚硬是不准。他自大又嘴笨,但人高马大,比项烟岚还高大半个头,体积更是两倍有余,更是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陈亚军仗着自己以前是打拳出身,便叫嚣着让项烟岚打他三拳。让她发泄完,拿了彩头,就好放自己离开。
遇到这种送人头的傻子,项烟岚自然不会拒绝。
她就这样坐在椅上,都没站起身,甚至还翘着二郎腿,然后——
轻轻一拳击出,重重印在肚子上。
陈亚军有种被一辆汽车迎面撞上的感觉!
腹部的剧痛沿着神经蔓延开来,他还没来得及感觉背部砸到地板,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只一拳!
便让在场所有人瞬间安静得跟掐住了脖领的鸭子,嘴巴硬邦邦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而恰巧这个时候,项烟岚听到门外有声响,走出去一看,正好是何俊。
“你们都别吵了,是何胖子来了。”
刚才打头炮的小年轻现在可不敢再贸然出头了,他偷偷把门扒开一条缝,往外瞅了瞅。
“切!你还想找他告状不成?那死胖子本来就巴不得把我们都给炒了,才不会管咱们死活呢。”
中年男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也轻手轻脚地凑了过来,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门外,何俊和项烟岚正谈着。
“项小姐,你看这个人手方面其他需要?又或者,额,你对工作有没有别的想法,需要部门这边做出协调或者支援?”
何俊搓着手旁敲侧击,像极了那些谋求复合的前夫。
项烟岚看不惯这种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说话方式,皱眉问道:
“何经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何俊摸不准她究竟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但刚才高举的一番话让他又不敢发火,犹豫两下,一咬牙,便直接说道:
“我给你再换一批部下吧。”
项烟岚“哦”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径直道:
“不用。”
何俊被她的回答弄得愣了一愣,脱口而出:
“为什么?”
项烟岚耸耸肩。这个动作她是跟小雨学的,感觉挺对自己胃口: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用。”
何俊一听,都懵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四九年跳反到国军,发觉身边都是帮猪队友。
他恨不得给眼前这女人当头来上一棒子,即便是要踮着脚打: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里面那一帮子全都是些废物!”
这两个字从门缝里钻进来,奇怪的是里面所有人听到都没有反应,除了那还揉着肚子的大块头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大家都习惯,或者默认了这种身份定位。
见项烟岚还是毫无反应,何俊急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选错边了。但洗湿了头,唯有咬着牙把身子也洗了:
“里面那个叫宋明亮的,是咱们一个供应商的侄子,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以前咱们还忍着他,现在他叔跟咱们断了合作,迟早都让他滚蛋。”
门后众人齐齐望向依旧瘫坐在沙发里的瘦子,后者无所谓地咧咧嘴。
“还有那个叫邓冲的毛头小子。当初招他进来是为了顶替他在工地受工伤的老子,结果他反而拿这当虎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迟到早退样样齐,还总以为公司不敢炒了他。”
守在门边的那年轻小伙无声地骂了句MB,然后翻了个白眼。
“那个叫张文东的,四十好几了,干啥啥不行,就剩一张破嘴。从企划到销售,从销售到后勤,从后勤到安保。都被扔到下面项目工地去守大门了,还整天给总裁邮箱写投诉信。”
那阴阳怪气的中年人哼了一声,也没管身边的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大块头,叫张亚军。以前是练职业散打的,别说亚军,就连个像样的名次都没拿过。但人家就是心比天高,不肯老老实实打卡上班,还整天发着他那冠军的春秋大梦。”
坐在椅子上的大块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也不知是羞恼发作,还是项烟岚那一拳的后遗症。
“别看那叫古振华的一把年纪了,就一定是个好人。其实就是块又老又硬的橡皮糖!仗着自己年龄大资格老,谁都指挥不动。一有事就拿病例单说话,一个月起码请个十天假,不是去这里检查就是那里疗养,回头还让你给报销。”
大家转脸看向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后者赶紧装作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何俊见项烟岚没有反应,直接把整桶冷水倒下:
“不止刚才说的那几个,剩下的人也全都是其他小组不要的,给踢出来的。这样的队伍,谁都带不了,更带不好!”
项烟岚终于有了反应。她淡淡地笑笑,淡然得好像刚才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多谢你一番好意了。但我还是说——不用。”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俊恼了。他感觉自己都把心肝挖出来切片爆炒了,结果人家轻飘飘的一句“我吃素”就给回拒了。
“你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他盯着项烟岚道,“这关乎到公司里的权力之争。左总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你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给踢出局了,之前的所有努力可都全部白费了!你知不知道他会有多失望?!”
项烟岚等他发泄般说完,才接过话头道:
“或许在你眼里,他们只是工具,是棋子,不好用不趁手了就是废物,扔了换了就是。
但是,在我眼里——”
她顿了顿,语气郑重地说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里没有我和他们,只有一个我们。他们是我的部下,也是能交托背腹的手足。有我的一天,他们就一个也换不走!我在,他们就在!”
刚才何俊长篇大论的挖苦,众人都觉得没什么,或许是习以为常了别人用这样的眼光来评判自己。
但此时这个年轻和漂亮得不像话的新任上司短短的几句话,却像是在麻木了的心肝上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一把,又疼又酸又麻。
这感觉,竟然有那么一丢丢的……痛快……
项烟岚正打算回去,却又转过头来,朝一脸无奈的何俊笑了笑:
“放心。我从来不曾令他失望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说完,她潇洒转身,回到会议室里。
她重新拉过椅子,重新大马金刀地坐下。
她有种自己走错了房间的感觉:人还是刚才那几个人,但似乎整个精神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连从之前一进门就瘫坐着的那瘦子都坐得笔直。
她顾不上分析太多,清了清嗓子,道: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项烟岚。”
说着,她扫了众人一圈: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