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烟岚觉得这总裁办跟以前的御书房有点像:外头的人看来高大得只可远观,但里头的人却咸淡如同吃饭。她就亲眼见过小太监无聊得在数墙角的蚂蚁。
如同她现在正数着美娜桌上那盆文竹的叶子。
“别再数了。它都快给你的眼神给盯死了。”
美娜从文件里抬起头,揶揄道。
因为名义上项烟岚和她的小组只负责左岸的个人安保事务,再加上林芷衿作为新任安保部总监,在她的凝视下,谁也不敢给项烟岚派活。
如此一来,项烟岚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眼中备受羡慕的“打工闲/仙人”。当左岸无事不外出时,她就只好奉旨摸鱼。
“对了,我听说人手调配那事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美娜往她的专属杯子里添花茶。
因为项烟岚现在也在总裁办公室常驻了,美娜看不惯她天天用一次性杯子,便自作主张给她买了个马克杯,而且还专门挑了个古风的。
“这玩意甜甜腻腻的,还不如那咖啡。”
项烟岚嘴上说着嫌弃,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一饮而尽,“不用麻烦你,我已经搞定了。那帮崽子们听话得很。”
其实最近几天只能算是安分。
项烟岚领兵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心得:首先是要让对方服气。
当然,这方面她通常是通过自己的拳头实现的,而且从未失手。
但接下来可就得先晾他们几天,免得他们错误地估量了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所谓远则怨,近则不逊就是这个道理。保持一定的距离感,这样工作起来才能少点人情,多点规矩。
所以这几天来,项烟岚都是一个人到上面总裁办公室守着,而给组里的其他人都布置了训练任务。这样既能让他们都动起来忙起来,也能趁着机会看看谁是真认真谁是假积极。
另外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待在这里的原因,自然就是——
这办公室门后的那位了。
只是,这位左总裁平日里比皇上还忙,一门之隔也见不上寥寥几面。
项烟岚郁闷地叹了口气。
结果被美娜误会了:
“闷坏了吧?下午刚好有个外出活动,可以透透气。”
“是工作邮件里头提及的那个什么龙湾项目的说明会?”
项烟岚现在已经懂得怎么使用电子邮箱和OA系统了,就是打字还不熟练。但好在新手机的语音和手写输入还挺不错。
新手机是小雨给买的,最新款的花为,说是给她的入职礼物。
她虽然不太懂这小玩意的价值,但从小雨买单时眼角的抽搐可以看出的确不便宜。但她也没推辞,说了声谢就接过来用了。在她看来,两人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没必要计较这些阿堵物。
美娜接过话,点头道:
“左总到时会作为主讲人上台的,安保方面可就全靠你了。”
项烟岚不为意地道:
“不就是个户外论坛节目嘛,电视台也派人去,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啊。”
美娜见她这幅模样,赶紧提醒道,“龙湾这个项目不同于其他项目,里面的水深着呢。你都听说过左总之前在路上遇袭那事吧?”
项烟岚还以为东窗事发,心头陡然一紧,但旋即想想这不可能,赶紧战术喝水掩饰尴尬:
“啊?那,那事还会跟这个项目有关系?”
美娜应道:
“虽然肇事者到现在都还没抓住,但是安保部那边分析,应该是跟龙湾这个项目脱不开干系。”
项烟岚在心里默默给何俊点了个赞:
“为了个地产开发项目,至于这样吗?”
“你有所不知,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地产项目。”
美娜纠正道,“如果成功开发的话,这不仅是整个滨海市建国以来最大的地产项目,同时也是咱们鼎天成立三十年来最大的项目。这其中包括的住宅、商场、写字楼,已经相关的配套设施,等同于新造一个CBD。”
“这不挺好的嘛。各家分润,大伙赚钱。”
项烟岚虽然听不太懂里面的词汇,但并不妨碍她理解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呢。”
美娜摇摇头,“就说现在,还只是前期征地阶段,遇到的麻烦就不少。项目所在的地块上有两个村和一个厂。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两个村都是渔村,厂子也是以前的船厂。里面的人哪个都不是好说话的善茬。
就说第一次跟你见面时说起的合同问题,就是原先那家负责前期工作的公司打算撂担子了。因为他们派去跟村民们谈征地补偿的员工,被人给打了出来,都躺医院了。”
“如此凶猛?呵,要让我遇见了可就有意思了。”
项烟岚闻武则喜,情不自禁地把拳头揉得咯咯作响。
“所以说,今天的这个户外活动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烦大了。”
美娜再三叮嘱道。
项烟岚把胸口拍得噗通响:
“放心,有我在,没事。”
午饭后,按照预定行程,一行人坐上一溜的奔驰,朝着目的地奔驰而去。
项烟岚坐在主车副驾上,觉得全身扭捏不自在。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叫轿车的铁盒子,看着周围的景物往身后飞奔,却感受不到一点风的气息,仿佛都是虚幻的一般。
她还是怀念策马奔腾,寒霜扑面的快感。
现在也就偶尔能在小雨的小电驴上回味一下,但这种半价打折的感觉总让人难以尽兴。听她说有种叫摩托车的玩意能飙得更快更猛,有着铁马之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体验一下。
项烟岚默默地叹了口气,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再放到头顶的后视镜上,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多了。
帅!
怎么看都好看!
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左岸正低头看着手上待会用到的稿子。那一张一翕地默念着的薄唇,还有那一弹一跳地记忆着的长睫毛,每一下,都让项烟岚的心跳跟着节奏跳一跳。
以前的虞臣在她眼里,永远都是守在大门处恭迎自己征战归来,又或者是在宴饮时为自己添酒加菜,又或者是闲逸时光为自己抚琴起舞......
自己永远也不会想到,他在努力工作的时候竟然是这等模样。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却犹如一个看得见的圈套,让人忍不住往里跳,心甘情愿地被俘虏,被绑牢,被吃掉......
一时间,脑海里虞臣的身影和镜中的左岸竟然重合起来,项烟岚顿时感到一阵恍惚。
但还没等她厘清头绪,车便停了下来。
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