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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含温

作者:回环冬字数:5061更新:2025-01-05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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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肆微敛着眸,目光在她?抖的唇边淡然逡巡。

空气安静几秒,黑械的冰冷触感顺着她狂跳不止的心,缓缓滑向她喉咙,抵住一小片脆弱肌肤。

她耳朵里混乱鸣响,被它卡住下巴里侧。

硬物向上轻顶,她屏住呼吸被迫仰起头,对上他一双幽戾灼热的眼。

短短一瞬,他眼中的滚烫化作无尽严寒,穿透她四肢百骸。

她彻底打开了他失控的开关,在他眸底窥见暴雨天里千万道闪电。

陈言肆静静注视她,淡定自若的神情倒映在她眼里,被一层薄薄泪水悄然淹没。

“晗晗。”

他声音很轻。

沙哑尾调晕在这昏蒙空气里,散逸格格不入的亲昵与偏爱。

可是那东西还牢牢抵着她。

她身子僵硬得快要被冻碎,颤声脱口:“离我远点,我不想陪你玩这种病态游戏………………”

陈言肆依旧平静,尽管胸腔里的燥怒早已沸腾。

他曲起一只膝盖往上抬,压住沙发边缘,狠厉抵开她并紧的双腿,她溢出一声负隅顽抗的轻哼,被他坚硬的骨骼攻破防线。

她羞恼不堪:“疯子………………”

“是,我从没否认过。”他轻描淡写,“心理医生问我的问题,我回答过。我说,如果她很乖,我不会伤她一根头发。”

温书晗颤颤抬眸。

下一句话锋一转:“要是她真的惹我生气,那另当别论。”

话音落下,温书晗只觉心里没底,眼眶愈发酸胀,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滑落,沁入黑冷的口径边缘。

陈言肆眉心微动。

委屈感无以复加,她睁着一双泪雾朦胧的眼,哭腔轻碎,却又不服输:“好,随便你,想动手就动手吧,正好我们早点结束,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陈言肆静了许久,眼底情绪万般杂糅,强硬里忽然涌出一丝栖遑不安。

声音哑得不行:“你很讨厌我?”

温书晗纹丝不动,拗着清冷泪湿的脸庞,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言肆紧压着眉,视线牢牢黏住她颈侧的小块红痕。

克制所剩无几。

“他到底是谁。”

顿了一秒。

“与你无关。”

陈言肆眸光微动,紧绷的指关节随之轻颤。

像短短一瞬的恍神。

凡事稳操胜券的人,此刻在万般压抑中失去理智,竟因为一记半真不假的吻痕失控到这般境地。

温书晗咬唇静默。

掌心忽沉。

低头看去,那把冰冷枪械居然在她手里。

她心跳一滞,扬起不安颤动的眼睛看着他。

陈言肆把东西交给她,微凉指尖轻划过她细腻的掌纹。

他眉眼低垂,脸上没有多过情绪,嗓音却压得很沉。

“你爱我吗。”

霎那间,周遭寂静。

温书晗呆滞许久,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

恐惧感烟消云散,另一种波澜取而代之。

出乎意料,他将弱点交给她。

让她成为无往不胜的赢家。

“温书晗,我让着你。

陈言肆不轻不重握住她手腕,教她拿稳,转过来,余温淡淡的口径对准他喉结。

仿佛刚才对她的威胁不是威胁,实则是在循循善诱,告诉她,就有样学样地对他吧,无所谓,教给她的狠招全用他在身上也无妨。

温书晗六神无主,心口像被暴雨冲刷,泛起湿?的痒。

陈言肆静然看着她,拇指摩挲她跳动的脉搏。

他呼吸压抑,口吻却像哄小孩一样温柔轻懒:“上次到纽约找我,不是想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吗。”

“现在给你玩。”

“只要你高兴。”

不合时宜的温柔,正无孔不入地侵袭她。

指尖麻木。

这座微小的岛屿没有被他制造的巨浪掀翻,而是被浪潮包裹,浸透出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

陈言肆撩起眼皮注视她,视线交织,他眼底没有一丝躁动,只是平缓而远静,开口时字字温沉??

“数过吗,我们认识十年了。”

温书晗木然几秒,点了点头:“嗯………………”

她一直都知道。

窗外是浮在暮色中朦胧不清的雪,飘飘摇摇,像他平淡目光。

“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在索求一个答案。

温书晗鼻梁一酸,轻轻点头。

陈言肆淡嘲地笑。

他好像什么都不信了:“不用因为怕我而故意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她手腕被他攥麻,举械的姿势还定着。

潜藏的危险被他尽数包揽,她成了掌控决断权的一方。

陈言肆眼底的情绪无人能看透,甚至比以往更加稀松平常,沉声对她说:“如果你心里的位置被别人占了,如果你更喜欢他。”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只要你把答案告诉我。”

“我放你走。”

温书晗诧异:“你说什么?”

“不是讨厌我么。”他微阖着眼说,“只要你的选择足够有说服力,我可以让你走。”

她抽泣一声,一头雾水:“什么是有说服力的选择…………………

想要说服他比登天还难,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他看得过眼的男人。

不出所料,他摊牌说??

“要看你喜欢的人,能不能入我的眼。”

“如果不能,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

“......“

他总能用万分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然而他宁愿犯法杀死别人,都不愿动她一根头发。

甚至还会嘲讽批判:无论是哪个后来居上者,都做不到比他更爱她。

从始至终,陈言肆给她有恃无恐的偏爱。

那些危险的占有欲,比不上他爱意的千分之一。

爱她是本能,是比他骨子里的偏执傲埋藏更深的本能。

这场试探的结果出乎意料。

温书晗以为自己会被他锁进暗无天日的阁楼里,没想到他却为她让步。

她心思杂乱,抵在他喉前的东西看得她心慌,她连忙把手收回来。

他攥得有点紧,肌肤摩擦出一丝疼痛,两人同时卸力,冰冷物件没了承托,自顾自掉在地毯上。

动静浑闷,听得出它的沉重,或许里面的暗匣真的是满的。

她心有余悸,湿润的睫毛可怜巴巴地耷着,软声说:“我不想看见它了,可以拿走吗?”

温书晗埋头缓和,哭过之后喉咙疼得发干,她抱着胳膊蜷在沙发上,时不时哽咽一下。

陈言肆看着她哭红的双眼,眸色闪了闪。

下一秒他直起身子,同时用双手托住她腰侧,轻松将她抱到书案边上坐着,挺瘦腰身嵌在她双腿之间,指腹揩走她眼角泪水。

“哭什么。”

从刚认识她的时候,陈言肆就看到她在哭。

第一次是她被温绍德骗了,以为沈文芸真的要回国,于是自己傻兮兮跑到机场接人。

结果没接到,只能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掉眼泪豆子。

相隔一条街的距离,陈言肆坐在车里,不经意瞥见对面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

他从不心疼无关紧要的人,更讨厌看女孩子哭。

只淡淡扫了一眼,两秒后升起副驾位的车窗玻璃。

驾驶座是陈显钟当时的助理,对方悄然看他一眼,心想自家小少爷好像一天比一天阴郁,这样下去真没问题吗?

助理轻叹一声,很快接到电话,说是墓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可以下葬了。

陈言肆怀里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戚林怡祖籍在江城,人死后讲究落叶归根,一家子千里迢迢过来办后事。

钱砸进去只能听个响,换不回一条命。大费周章,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待她这么好。

前排陈慈远的车子已经开始移动,助理紧跟着踩下油门。

开了半晌,助理笨拙地安慰:“小言,不要难过,人去世之后会变成星星,太太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你的。”

陈言肆冷嗤:“死了就死了,扯这么多。”

“......”助理讪讪闭嘴,暗叹这小少爷算是没救了,才十二岁,血就冷透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跟亲爹大差不离。

不知是哪个风水师算的这个鬼时间,到墓园下葬时天都快黑了。

骨灰顺利封入,死者的长辈和平辈要对墓碑鞠躬敬酒,小辈要下跪磕头。

陈显钟眼圈浓重,周身一般要死不活的气场,话也不想说,只用眼神示意,让陈言肆过来。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抽条挺拔,他不动声色站在墓碑前,膝盖未落地,先看着碑上的照片对父亲冷嘲:“你怎么不陪她一起死。”

“虐待狂。”

结果是当着众人的面挨了父亲一巴掌,嘴角都破了。

年纪小,没有资本同长辈抗衡,只能咽一肚子气。

葬礼结束之后陈言肆就不见了,助理找不到人,急得半死,陈显钟却发话,说别管这小子,让他赌气赌个够,赌完自己就回来了。

纨绔少爷气得骂脏,没打算回去。

脸颊留了印,嘴角有淤血。

他嫌弃自己挺狼狈。

幸好是深秋,可以用围巾遮一遮。

他漫无目的游荡街边,又到便利店买了盒烟。

包装是英文标识,抽起来有股巧克力味。

并不熟悉这个城市,却在陌生之地抽了两支烟。

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他身上没伞,衣服被淋湿大半。

幸运的是马路对面就有一家亮着灯的诊所,他也不讲究什么客不客气,径直推开玻璃门。

里头没有大人,只有一个在柜台上愁眉苦脸写作业的小姑娘。

跟他下午在机场附近看见的是同一个。

陈言肆止步在门口,眉梢微动。

温书晗就在这时抬起头,茫然眨了眨眼。

“你好,要看病吗?我爸爸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不能给你看病,只能买药,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言肆懒得应声,随意在药品柜台看了看。

温书晗只能看清他半张脸,剩下的都被围巾遮着,深灰色羊绒上沾着不少水珠,衣服也是湿的。

穿得还………………挺好看呢。

但警惕心很快占领审美,她暗自琢磨,觉得这人挺奇怪。

一心二用,她怀疑的目光跟着他的行动轨迹,一边观察他,一边算题。

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可能要找药吧。

温书晗不再多想,默默收回视线,认真算题。

片刻,她在括号里胸有成竹写下一个C。

??“选A。”

她冷不丁抬眸,男生正懒洋洋撑在柜台前,眼睫恹恹耷下来,目光嘲弄。

他比她高,年纪估计也比她大一两岁,轮廓优越的影子浅浅罩下来,还挺有压迫感。

她轻哼:“不要,我就要选C。“

“错的还选。”他懒笑一声,“你挺倔。”

“………………你挺烦。”她小小年纪也不示弱,轻声呛他。

室外还在下雨,伴着电闪雷鸣。

温书晗看了看外头,又瞄一眼黑发微湿的男生,不怕他是坏人,反而一针见血地关心他:“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他顿了几秒,眼神还是那个冷样。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是离家出走?”

温书晗咕哝说:“很明显呀,看你好可怜的样子。

“…………”他有点无语,指节轻叩桌面,“有伞没?”

“伞吗,有的。”她好单纯,把自己的卡通伞双手奉上,声音柔柔的,“给。

他拿到伞,垂眸静了几秒,又撩起眼皮扫她一眼:“明天你还在?”

她歪头:“嗯?”

目光相撞,他莫名其妙滞了一秒。

突然移开视线散漫道:“我是问,到时候怎么还你。”

“哦……………”她耿直地说,“明天周六,我要去舞蹈培训班,星光舞艺你知道吗?就在附近,你可以到那里还我。”

“哦。

他没待多久,雨小了些就离开了。

诊所空气里浮着他的气息,冷冽中藏匿一丝辛暖。

温书晗又把那道题算了一遍。

结果还真是选A。

陈言肆打着那把幼稚的伞行走在雨中。

这雨下了一夜,温书晗把伞借出去,当晚又没人来接她,她只能歇店之后自己跑回家,差点感冒。

那天她不经意,替他遮住了一点阴霾。

他开始期待明天,期待雨过天晴的晨曦。

对陈言肆来说,事情的发展不在他预料范围内。

他也不知道,原来第二天会远远看见她在镜前跳一支舞,他眸光随之颤动。

更没想到之后会看见她频繁地哭,有时是在自家院子里,有时是在她父亲病床旁。

别人哭,他理都不想理。但她一哭,他好像能体会到什么是共情力。

家里人总说他骨子里缺少共情,是个冷血胚,但他却想用自身为数不多的温度去暖她。

起初是一种好奇。

他总是跟踪她,尤其是假期,他整整两个月都可以待在江城,看她背着书包在培训班楼梯跑上跑下,看她路过一只大橘猫就蹲下来摸它,裙摆都掉到地上了还浑然不觉。

她很可爱,温柔里透着一丝天真,时而钝钝的,时而又颇有棱角。

陈言肆越来越关注她。

他承认自己很阴暗,不可告人的企图也早已埋在他心里??他想拥有她。

一开始或许算不上爱,只是占有欲居多。

从小他想要的都得不到,唯独这一次,冥冥之中让他查到故去的一丝渊源,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她注定会跟他扯上关系。

但还不够,他想,如果有一种一劳永逸的方法,能让她一直高兴就好了。

如果能让她这辈子都跟他有断不了的牵绊就好了。

最好把她带回家,最好看着她长大。

做不了情人,也要做家人。

时间还长,你总有一天会跌进我怀里。

爱我,依赖我,冲撞我,挥霍我,怎样都随你。

反正我注定是你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纠缠有过,争吵有过,彼此间的牵绊日益加深,最终斩不断理还乱。

也算是如他所愿。

可惜她喜欢“别人”了。

书房里空气沉寂,只听见她浅浅的呜咽声。

好像没哭够。

陈言肆再度抚上她颈侧的痕迹。

他指尖冰冷,她不由得轻轻一颤。

案边开了一盏明灯,光线落过来,他终于能将红印看仔细。

片刻,他眉心微拧。

静下来认真审视,这东西似乎不像吻痕。

温书晗还在调整情绪,陈言肆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动了动,漆黑视线落到她脸上。

“晗晗。”他拖着慢悠悠的语调,浅笑着说,“你知道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她心一跳。

玩脱了,情况不妙,她转移话题试图先糊弄过去:“待会儿再说吧,我有点饿了,没吃晚饭………………”

她掩耳盗铃地往下挪动,陈言肆一把将她摁在书案上。

她整个人定住。

耳边绕着他滚烫呼吸,气音危险而缱绻:“你不如想想,待会儿用什么姿势被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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