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了,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接着便是那优美动听的歌声。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李婷听得心醉神迷,跟着电视机一起唱了起来。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这两年费翔的歌火遍全国,更因为他独特的长相,时髦又新潮的扮相,成了许多年轻女孩的偶像,李婷也是其中一个。
苏棠陪她听了一会儿,便去了厨房。
厨房里,张雪梅正在跟温礼香一边笑一边说着什么。
苏棠把碗放在台面上,说:“姥姥,舅妈,蒜剥好了,放这儿了啊。”
温礼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正在抹眼角。
“好好,放那吧,棠棠听见你舅妈刚才说的话了么,可笑死我了!”
苏棠看温礼香笑得那么开心,好奇地问:“没有啊,舅妈说什么了?”
张雪梅也还在笑,看温礼香笑得说不出话,便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刚才跟你姥姥说,婷婷处了个对象………………”
想到那个丁建平原本是要介绍给苏棠的,张雪梅想了想,说道:“就是那个丁建平,你还有印象吗?”
苏棠回忆了片刻,说:“我记得他,婷婷姐跟他谈朋友啦?”
张雪梅看她毫无芥蒂,便说:“对,刚确定关系,前几天放假,婷婷带他跟我们一起吃了个饭。”
她想到那个情形就忍不住笑:“就因为婷婷说过一次喜欢费翔,他还特意烫了个跟费翔一样的发型,这小子………………”
苏棠想着丁建平那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长相,头上却顶着费翔的发型那模样,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丁建平,也算是为爱情做出牺牲了呢。
笑过之后,温礼香问张雪梅:“这么说,婷婷这一两年就能结婚了吧?”
都领着对象见家长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要成了。
张雪梅笑着说:“差不离吧,婷婷过完年就二十了,我看他俩那意思,最晚下半年就能商量结婚的事了。
“那敢情好啊,婷婷年纪也够了,女孩子家的,结婚还是别太晚了。”说到这里,温礼香看了一眼苏棠。
这小丫头八成还稀里糊涂着呢,不过有陆海峰在,那小子办事周到又靠谱,他们老两口应该不用多操心。
想到两个小姑娘结婚的事都差不多了,温礼香就想到了她的大孙子。
“那文斌呢,他比婷婷还大两岁呢,你别只顾着闺女,文斌的事也得抓点紧啊,可别把孩子耽误了。”
提起这事儿,张雪梅就觉得委屈。
“妈,瞧您说的,文斌是我儿子,我能不上心吗?只是他那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文斌平时看着挺稳当的一个小伙,什么都好,缺点就是看见年轻姑娘就不敢说话。
张雪梅也没少帮他张罗,可是一到跟人家小姑娘见面的时候,李文斌就头都不敢抬一下,哪怕人家姑娘主动跟他说话,也是问好几句才能得到一句回应。
这种事哪有女方主动的,哪怕是看中了李文斌,见他闷闷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后面渐渐也就没了下文。
现在眼看着李婷都有对象了,李文斌还是光棍一条,张雪梅都快愁死了。
看着温礼香和张雪梅一个个皱着眉头,苏棠忍不住开口了。
“文斌哥还没有对象吗?我还以为......”
她欲言又止,张雪梅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棠棠,你是不是听说了点啥?”
宝祥居的分店就在酱油厂,难道是苏棠听说了厂里的什么消息?
温礼香也催促道:“棠棠啊,你要是知道点什么,就赶紧跟我们说说,省得我们跟着干着急。”
他们年轻人说得来,说不定李文斌有事不好意思跟长辈说,却跟苏棠说过了呢?
苏棠摇摇头:“我倒是没听说什么,就是有一次,文斌哥带着一个小姑娘去我们店里吃饭,说是厂里的工友......”
一听她这么说,温礼香和张雪梅顿时来了兴趣,一个劲追问苏棠,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大概多大年纪,性格怎么样什么的。
好不容易听说李文斌跟一个小姑娘一起吃饭,她们能不关心,能不着急吗?
苏棠招架不住,赶紧说:“姥姥,舅妈,我就见过人家一次,哪知道那么多啊?文斌哥不就在外头吗,你们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一想是这么回事,张雪梅头一个坐不住了,连锅里正炖着的菜都不管了,起身就去找李文斌。
李文斌正在外头拆鞭炮,被张雪梅拽进厨房还一脸懵。
“妈,有啥事就在外头说呗,非让我来这儿干啥啊?”
“你个臭小子,这么大事儿还瞒着我们!”张雪梅捶了他胳膊一下,连忙问道,“上次你带个姑娘去棠棠店里吃饭,是怎么一回事?”
李文斌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苏棠。
苏棠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
在张雪梅和温礼香的催促下,李文斌只好说道:“就是厂里的一个工友,她说想尝尝宝祥居的炒菜......”
只说了这么一句,李文斌的脸都红透了,声音也小得跟蚊子似的。
大家都是过来人,看到他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雪梅眼睛都亮了,赶紧拉着他坐在板凳上。
“你好好说说,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们一起吃过几次饭?”
“就......”李文斌被三双女人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头都不敢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就去宝祥居那次,不对,还有在食堂里遇到过几次,还有帮她买酱肉啥的……………”
上次他答应帮程珊留个酱肘子,后来程珊说一个肘子她吃不完,邀请李文斌一起吃,就当感谢李文斌帮忙了。
李文斌哪好意思白吃人家小姑娘的酱肘子,没过两天就拎着一只烤鸭去回礼了。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多。
听了李文斌的话,温礼香和张雪梅的眼睛更加亮得发光。
一男一女时不时在一起吃饭,这代表了什么?总不能是人家闲着没事,专门找李文斌陪着吃饭吧?
再看李文斌红得跟秋柿子似的脸,一个大小伙子坐在板凳上,说个话都扭扭捏捏的,他对程珊是什么心思,那还不是一目了然。
温礼香高兴得不得了,说:“你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偷偷处了个对象,还不告诉我们呢!”
听李文斌说,那个叫程珊的姑娘还是厂里的质检员呢,这可是好岗位!
张雪梅也喜滋滋地说:“你说你,都过年了,也不说把对象领家里来看看!哎呀呀,我还没给人家姑娘准备见面礼呢,妈,你说我给未来儿媳妇买点儿啥好?”
听到温礼香和张雪梅这么说,李文斌吓了一跳。
“奶奶,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哪儿就是我对象了?”
张雪梅白了他一眼:“你个不开窍的糊涂蛋,都天天在一起吃饭了,不是对象还是啥?怎么地,你还等着人家姑娘主动跟你捅破这层窗户纸啊?“
几句话把李文斌问住了,他不禁纳闷起来,难道处对象就这么简单?
他不禁回忆起跟程珊在一起相处的情形,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跟程珊很熟悉了,就连说话也不会害羞和结巴了。
还有,程珊是怎么对他的来着?
一口一个文斌哥叫着,在食堂里跟他一起吃饭,还给他夹菜,天冷了给他打热汤,还去他车间给他送过水果.......
这这,好像厂里其他处对象的工友也是这么相处的!
这一下把李文斌吓了个够呛,难道真让他妈说中了?
张雪梅不理会木木呆呆的李文斌,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已经心满意足,直接把他赶了出去,顺便把李婷也喊了进来。
她们都知道李文斌的事了,没道理李婷还不知道。
果不其然,李婷一听说哥哥有了暧昧的对象,比张雪梅和温礼香还来劲。
几个女人凑在厨房叽叽喳喳,一个劲儿地追问苏棠关于程珊的各种信息。
毕竟在家里人之中,目前只有苏棠见过程珊。
她们想给程珊准备见面礼,那不得问问人家姑娘是高矮胖瘦,是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爱穿什么颜色的,是喜欢衣服首饰还是雪花膏?
苏棠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把关于程珊的印象都说了,她们又商量起给程珊准备什么礼物好了。
这可是李家的长子长孙,他要带对象进门,李家肯定不能含糊啊。
这么热热闹闹的,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年夜饭总算是做好了。
今年家里地方大,人口多,年夜饭做了整整十个菜,寓意是十全十美。
菜单是苏棠帮着温礼香定的,每个菜都代表着一个吉庆的寓意。
吉祥如意的黄焖鸡,年年有余的红烧鱼,红红火火的油焖大虾,黄金万两的小酥肉,团团圆圆的四喜丸子,步步高升的糖醋排骨,每一道菜都有着喜庆的名字,听得李章儒等人眉开眼笑。
最后一道菜是苏棠亲手端进来的,她把砂锅放在餐桌的正中央,笑眯眯地说道:“最后一道菜,福寿全!”
“福寿全?!”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李章儒听了则瞪大眼睛,扶着桌子站起身,往砂锅里看了又看。
“还真是......这是佛跳墙啊!”李章儒又是激动又是惊喜,“棠棠,你什么时候做了这道菜,这菜多麻烦呢!”
“麻烦什么,就过年做这么一回。”苏棠笑着说,“祝姥爷和姥姥,福寿双全,平安吉祥!”
温礼香高兴极了,嗔道:“听听这小嘴说的,一套一套的。”
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纷纷对李章儒和温礼香说着吉祥话。
这时,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李婷拉着苏棠往窗口那边看,看到院外的雪地上到处是飞溅的火光,李文斌和苏诚在旁边哈哈大笑。
放完鞭炮,他们进了屋,上桌吃饭。
苏棠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佛跳墙,放在各人面前。
李文斌刚才出去放鞭炮的时候没穿外套,这会儿正冷着,看到面前有一碗汤,拿起勺子就喝了一大口。
热汤入口,他差点儿鲜掉了眉毛。
“这什么汤啊,也太好喝了吧!”
一口下去,口感丝滑又浓郁,尤其是这层出不穷的鲜味,既不像鸡汤也不像骨汤,还带着海产独有的鲜美。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这是佛跳墙。”李章儒喝了一口,香得眯起了眼睛,“这里面的好东西可多了,不信你们捞捞看。”
大家闻言,纷纷捞起汤里的食材看。
“这是肉片吗,不对,好像不是肉吧?”
“这个我认识,是海参!”
“这白白的圆圆的是什么,好鲜啊。”
李章儒感慨道:“这可是古代皇上才能吃到的好东西,那肉片是金华火腿,又白又圆的是瑶柱,还有花胶,鲍鱼......做这一锅,棠棠可没少费心思吧。”
“用的又不多,再说,咱们自家人吃嘛,不算麻烦。”苏棠笑着说道。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大家都视而不见,眼里只有这一小碗佛跳墙。
醇厚的汤汁,鲜美的食材,怎么吃都吃不够。
那边李文斌已经把一碗佛跳墙连汤带肉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地抿着嘴巴。
放了这么多珍贵的食材,这汤能不鲜吗?
要是程珊能尝到这么好喝的汤,那就好了……………
李文斌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大过年的,他跟家里人一起吃团圆饭,怎么会想到程珊?
完了完了,他奶奶和他妈八成是说对了,他好像真把程珊当对象了!
热热闹闹地吃完了一顿年夜饭,大家收拾好桌子,一边等着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准备包饺子。
张雪梅和面,李婷剁肉,苏棠调馅料,温礼香把大茶几擦干净,直接把茶几当成了面板。
一家人团团围坐在一起,摁剂子的,擀面皮的,包饺子的,过年就是图这个热闹劲。
很快春晚便开始了,这时候的春晚虽然没有那么多炫目的舞台特效,各位艺术家们却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相声小品,都是那么精彩。
尤其是那个经典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更是让全家人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煮饺子的时候,被派去拿碗的苏诚还在念念有词,满嘴都是司马缸砸缸。
饺子吃完,过年的钟声响起,随着《难忘今宵》的旋律响起,代表着新的一年正式到来了。
李文斌和李婷张罗着熬夜守岁,苏棠却熬不住了,跟李章儒和温礼香打了个招呼,回楼上睡觉去了。
熬夜的后果就是,大年初一,苏棠一大早上就收到了家人们厚厚的红包,李文斌和李婷他们却还没起床。
就连向来早起的苏诚被李文斌他们拉着打了半宿扑克,难得地没早起。
苏棠本以为自己成年了不用再收压岁钱了,可是温礼香他们却很坚持,说只要没结婚,那就都还是家里的孩子,压岁钱是必须要给的。
苏棠只好收下红包,然后去厨房帮张雪梅做饭。
初一早上还是吃饺子,昨天晚上吃的是肉馅饺子,今天包的是素馅饺子,取一年都素素静静的寓意。
等到九点多,连苏诚都起来了,张雪梅忍无可忍,上楼去把李文斌和李婷喊了起来,叫他们去放鞭炮,然后回来吃饺子。
出去放了个一万响的鞭炮,李文斌和李婷也彻底精神了。
吃完饭,温礼香把压岁钱给了李文斌和李婷,顺便打趣一下,是不是明年过年,他们就都成家立业了,就不用给他们准备压岁钱了。
李婷是过了明路了,虽然害羞却还是难掩喜悦,李文斌却内心忐忑,头一次觉得过年假期这么难熬,很想早点回厂里去,问问程珊的想法。
吃完饺子没多久,拜年的人就上门了。
李家搬了家,却不耽误关系要好的老邻居他们过来,除了亲戚邻居,还有李章儒从前的学生,有谢书恩带着,那些曾经的同学得知李章儒的消息,都借着过年的机会上门拜访了,家里别提多热闹了。
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当然要留饭,苏棠跟张雪梅在厨房商量着做几个菜,却听见温礼香在外面喊她。
苏棠还以为温礼香找她有什么事,没想到出了厨房,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厅处的陆海峰。
跟一屋子穿着红彤彤新衣服的人相比,一身黑色毛呢长大衣的陆海峰显得格外醒目。
陆海峰看到苏棠,笑了起来。
“棠棠,过年好。”
温礼香正招呼陆海峰进来:“不用换拖鞋了,快进来坐吧。”
今天家里来的人太多了,拖鞋都不够穿的了。
陆海峰笑着说:“是我来得不巧了,姥姥,您先忙着,我跟苏棠说几句话就走。”
“这哪行?大过年的......”温礼香没说完,就有屋里的人出来叫她师母,说送了件新衣服给她,让她试试是否合身。
苏棠见温礼香实在忙不过来,便说:“姥姥您去忙吧,我来招呼他。”
温礼香被人拉走了,还不忘跟陆海峰打招呼,让他一会儿留下吃饭。
苏棠看看客厅那边都是人,便对陆海峰说:“要不,你上我屋里坐会儿?”
陆海峰点点头,和她一起上了楼。
进了苏棠的房间,一关上门,楼下的喧闹便被隔绝开来,顿时安静了不少。
陆海峰来过李家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来苏棠的房间。
他看了看,房间挺大的,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铺着粉色牡丹花床单的木床,另一边放着一个红松木的大写字桌,还有一张同样颜色的六开门大衣柜。
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窗台上放着一盆正在开花的蟹爪兰,给屋子里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苏棠走到写字桌旁,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陆海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说:“这是两瓶酒,给姥爷尝尝,还有饼干罐头和奶糖,你留着吃吧。”
陆海峰送的东西不算很贵重,苏棠便没客气。
“多谢了,今天家里人多,改天我再单独请你吃饭。”
苏棠拿起暖壶给他倒了杯热水,看了看屋里没什么可招待客人的,便要下楼去给陆海峰拿点东西吃。
陆海峰却说:“别忙了,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苏棠奇怪道:“找我?什么事儿?”
大过年的,他能有什么事找她帮忙?
陆海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还记得吗,上次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