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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音陪着扶喻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方才钓上来一条大鱼,她高兴地夸赞了几句扶喻,便催促着籍安将活蹦乱跳的鱼送去御膳房。
离开亭子前,她似是不经意地掠过太液池,忍住了笑:怕扫了扶喻的兴致,这主意出的也是够明显的。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陛下是要回勤政殿吗?”她攀着扶喻的手臂,问得直接。
扶喻侧目看她一眼,见她神色自若,“??要来给朕研墨吗?”
姜令音觑着他,摇头道:“妾身今儿累了,就不打扰陛下来。”
扶喻冷哼了一声,“是坐累了,还是等累了?”
出力的是他,她除了嘴上说了两句,还做了什么?
二人没有乘坐轿辇,一路往西边而去。姜令音瞧他的架势,似乎是要送自己回钟粹宫,想了想,她问:“陛下当真不去看看二皇子吗?”
临华宫近在眼前,她此时提上一句,也并无不妥。
扶喻却问她:“??觉得朕要不要去?”
二皇子是他的皇嗣,又不是她的,对于外人,她一向不放在眼里,更不会有多余的感情。
姜令音这样想,却扬着脸,认真地建议道:“陛下方才贬斥了刘才人,旁人都不知晓是何缘故,瑾妃娘娘是临华宫的主位娘娘,陛下不妨去同瑾妃娘娘说一说,让娘娘日后多管教管教宫里的人。”
这话说得巧妙。
像是他特意去问责瑾妃,让她约束好宫里的嫔妃似的。
扶喻沉默地看着她,一时没接话。
姜令音以为自己说得太明显,被他快穿了,忙唤:“陛下?”
“好。”
扶喻没什么情绪地道:“便依??所言。”
说话间,临华宫守在门前的小太监已经跪下请安:“奴才给陛下请安,给令嫔主子请安。”
姜令音同扶喻一道儿走来,此刻也不好脱身离开,便跟着他进入了殿内。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临华宫。同昭和宫相比,临华宫在规制上并不逊色,但摆件和陈设却与瑾妃本人的作风十分相宜。两侧的墙面上,挂着两幅水墨丹青,案几上,摆着一簇修剪整齐的腊梅,殿内没有熏香,却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淡淡墨香。
姜令音不动声色地扫过了殿内,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抬眼看去,正是听闻消息匆匆而来的瑾妃和沁嫔。
“妾身给陛下请安。”
姜令音也松开扶喻的手臂,对着瑾妃福了福身。
“平身。旭儿如何?”
瑾妃先是让姜令音起身,接着回话:“谢陛下关心,旭儿喝了药,身子已经好了许多,现下正睡着呢。”
她的眼眶微肿,像是哭过一场,又被宫女搀扶着,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虚弱。反倒是有孕在身的沁嫔,脸色红润,虽未施粉黛,瞧着却格外精神,但脸上也含着一抹担忧。
扶喻“嗯”了声,又关切了几句,话锋突然一转:“爱妃宫中的刘氏今日无故闯入御前,朕已经责罚了她。”
瑾妃微怔,似是才知晓此事,她迅速作出反应,请罪道:“妾身今日一直在照看旭儿,竟不知刘选待闯了这等大祸,陛下恕罪,都是妾身管教不当,妾身日后定会好生教导刘选待。”
姜令音听罢,目光微闪。
瑾妃若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她如今岂能脱口而出刘选待这三个字?
再者说,刘氏从被贬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不说满宫皆知,临华宫必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
扶喻声音稍缓和:“爱妃要照顾旭儿难免分身乏术,便让沁嫔为爱妃分担分担,她性子稳,应当能处理好临华宫的事宜。”
瑾妃面上没有多少变化地应下:“是,妾身多谢陛下关怀。”
“是,妾身遵旨。”沁嫔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但令音还是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意。
毕竟听扶喻这话的意思,仿佛是打算日后让沁嫔当一宫主位。
她若能平安诞下皇嗣,婕妤的位置定是当得起的。
但前提是,她能安安稳稳度过怀胎十月和生产的那一关。
扶喻将姜令音送回熙和殿便离开了。
冬灵和觉夏去御膳房取晚膳,纤苓则带着方才人送的香囊去了太医院。
杪夏留在屋子里,问起了今日之事:“主子可还喜欢清音阁的戏?”
“没什么好看的。”
杪夏笑笑:“也是,毕竟主子从小就不喜欢听戏。”
姜令音坐在榻上,旋着手腕上的红玉镯子,忽然漫不经心地道:“淑妃和瑾妃同时入宫,这宫权便一直在淑妃手上吗?”
杪夏迟疑了一会:“是啊,主子,有什么不妥吗?”
确有几分不妥。
在姜令音看来,淑妃和瑾妃家世相当,性格也相似,瑾妃又生了二皇子,按理来说,瑾妃当更胜一筹的。淑妃是如何越过了她,独掌宫权的呢?
她叫来喜盛询问一番。
喜盛没犹豫多久,道:“太后殿下没离开皇宫前,一直执掌着凤印,后来才选了淑妃娘娘。那会儿,妃娘娘和瑾妃娘娘都有孕在身,太后殿下便让淑妃娘娘和诚妃娘娘一同处理宫务。”
姜令音挑了下眉头。
“等诚妃娘娘抚养了大皇子,陛下收了诚妃娘娘的宫权,这才………………”
姜令音若有所思地听完。
怪不得,觉夏会受到姜衔玉的恩惠,也会被调入她身边来。
也怪不得,姜衔玉会有满宫称赞的贤良名声。
扶喻不让诞下皇嗣的嫔妃接触宫务,看似是在体恤她们,可实则是为了什么呢?早早为以后打算吗?
他尚未立后,所以不想给予这些人太多权力,让她们生太多贪念,以至于动摇皇后之位吗?
不过这样一来,也的确会少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晚膳前,纤苓带着香囊回来,她道:“回主子,郦太医说这香囊并无不妥,里面都是补气血的好药材,主子常年佩戴,还能调养身子呢。”
姜令音望着香囊,好一会儿方道:“既如此,便挂到床帐上去吧,别辜负了方才人的一番心意。”
接着对纤苓吩咐:“等会你和冬灵将陛下先前赏我的妆花缎给方才人送去两匹,就说她的香囊我很喜欢。”
纤苓讶异了一瞬,“是,主子。”
姜令音相信方才人不会傻到在香囊上动手脚,但她不能保证方才人没有后招,如此一来,也让众人知晓她和方才人已经“冰释前嫌”。
这也是姜令音第一次与后宫嫔妃往来,这事很快取代刘选待被贬一事而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
传到扶喻耳中,已然变成是令嫔同方才人交好了。
他面露古怪,半晌,他不知想到什么,对庆望道:“给令嫔送几匹云锦。”
庆望笑着道:“陛下英明。奴才看令嫔主子手上的帕子都是云锦制成的,想来是最钟爱云锦。”
扶喻轻颔首,又道:“将新贡来的九曲红梅都给令嫔送去,她喜欢红茶。”
“是,奴才遵旨。”庆望高声应下。
扶喻在太液池“钓”的鱼,做成了姜令音喜欢的辣味,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太多辣,夜里,姜令音工便隐隐有些作痛。
杪夏扶着她下榻,不想,却是来了癸水。
“主子这个月怎么又提前了好几日,是不是今日受寒了?”
姜令音换上月事带,也说不清原因。
“主子未入宫前,月信一向准时,一天都不差的。”杪夏越说越觉得可疑,“是不是这宫里阴气太重了?“
“上次不也晚了几日吗?”姜令音安慰她,“好了,莫要疑神疑鬼了。”
不过宫里女子确实太多。
姜令音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翌日也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杪夏见姜令音还没醒,便让院子里的宫人手脚放轻些,而后叮嘱冬灵:“主子来了月事,今儿去御膳房那儿多取两碗红枣汤和金丝燕窝粥。”
冬灵会意,搓了搓手,领着觉夏一同去往御膳房。
回到厢房,纤苓见杪夏眉头紧皱,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杪夏,你怎么了?”
杪夏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纤苓笑着道:“主子的贴身之物一向都是由你来处理,上回司衣司送来的事带也都检查了,没有问题啊。
话是这么说,可杪夏总是放不下心。
纤苓又道:“主子的寝殿只有你我,冬灵、喜盛和觉夏进入过,你若是担心,便叫太医来检查检查,是不是屋子里有什么脏东西。”
“主子这几日不方便,等过几日再说吧。”杪夏摇头,“许是我疑心太重了吧。”
纤苓表示明白,“你昨儿守着主子一夜,先歇息吧,主子那儿,有我和冬灵伺候就行。”
杪夏点点头。
这次不用淑妃派人来提醒,姜令音醒来后,便让纤苓走了一趟昭和宫,淑妃一边让尚寝局那边撒下她的牌子,一边给她送了些补品,让她这几日好好休息。
对于旁人送来的入口之物,姜令音是一点不会碰的,纤苓带回来,便入了库房。
用膳时,冬灵道:“主子,奴婢今日去御膳房时听说沁嫔的生辰要到了。”
姜令音恹恹地听完,叮嘱杪夏准备好贺礼,便又躺回了榻上。
她来癸水时,总是没什么精神,身边的人习以为常,各自下去做活。
杪夏算着时辰,从箱笼里取出新的月事带,打算给姜令音换上。
姜令音爱干净,每次来癸水时,月事带都换得勤。
这种私密之物,从缝制到清洗再到晾晒,收入箱笼,都只经过了她的手,她处理了五六年,再熟悉不过。只是进了后宫,这些东西都要送去浣衣坊,让浣衣坊的宫女清洗和晾晒。
纤苓看了眼她手中的月事带,悄声道:“主子睡了。
杪夏哑然失笑。
不过眨眼功夫,主子就睡了。
她摇摇头,正要将月事带放回去,纤苓忽然惊讶地指着道:“杪夏,这事带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窗棂是半开的,阳光洒了一室。
杪夏皱眉,将月事带对着光照了一照。
她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纤苓颜着手,指着问:“这是什么?”
杪夏没说话,她从一旁的匣子里拿起一把银剪刀,顺着月事带缝制的两侧小心地剪开。
等里头的东西露出来时。
纤苓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月事带是用布帛和棉花缝制而成,杪夏看着不该出现在月事带里的东西,冷着脸道:“请位医女来吧。”
纤苓沉重地点点头。
最终,杪夏还是叫醒了姜令音,将事情告知了她:“主子,奴婢查过了箱笼里所有的事带,只有司衣司送来的那些有问题。”
她后怕地道:“幸好主子用的是奴婢先前缝制的,没沾上这些腌?之物。”
姜令音眼眸深深地看着她,蓦然道:“我记得,这些事带送来后,太医都检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