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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太医给有琚开了药方后便离开了。
宫墙内外灯火阑珊,天幕之上,月色朦胧,亦有繁星点点。
喜盛送走郦太医,回到姜令音身边。
正好今夜要守岁,熙和殿众人都聚在了殿内,一边烤着火,一边谈着笑。
杪夏见姜令音揉着眼穴,心一惊:“主子头可还晕了?”
姜令音回来后喝了一碗驱寒的姜汤,这会儿并没有头晕。
“不妨事。”她摆了摆手,说起了有琚,“你们照顾好她。”
纤苓和冬灵点点头,“主子放心,奴婢省的。”
同尚功局的人打好关系,总是没什么坏事的。
知道姜令音喜欢热闹,怕场面冷清下来,喜盛便开了个头,讲起自己先前几年在宫里过年的事。冬灵和觉夏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纤苓和杪夏则在一旁剥着栗子。
几人聊得高兴,姜令音也听得陷入了回忆。
父亲和母亲去世后,每年的除夕就只有杪夏一个人陪着她守岁。雍州城晚上会放许多烟火,烟花绚烂多彩,但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是静静地看着。
热闹总是转瞬即逝,烟花绽放后,漫天只余烟雾。
姜令音望着黑沉沉的窗外,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众人的说话声也受她的影响,渐渐放小了。
等美令音有所察觉,众人看着她,早已没了声音。
她抿了抿唇,很不适应这种气氛,略一沉吟,随后道:“明儿就是新的一年了,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红封,杪夏??“
杪夏应了声,将一叠红封取出来。
“这是主子给所有人准备的一点心意。”
姜令音抬了抬手腕,笑得温和:“你们伺候我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众人连道“多谢主子”,见他们都收了红封,姜令音这才寸寸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每一个人的神情,视线在纤苓和冬灵身上多落了一会,才缓慢开口:“进了熙和殿,你们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们,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看在眼里。”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仿佛仔细斟酌过:“你们出了熙和殿,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不必畏畏缩缩,也不能仗势欺人。”
“我不需要你们在此发誓此生都衷心于我,只希望??诸位都能问心无愧。”
“你们叫我的每一声主子,都是在提醒你们是我熙和殿的人。那些嘴上唤着我主子,心里却想着旁人的,我容不得。”最后一句,她语气很轻。
众人神色一凛。
姜令音重复一遍:“我容不得背叛。”
进宫几个月,她一直不曾对熙和殿的这些人说过这些话,所有的琐事都交给了杪夏和喜盛,今日是除夕,本不该说这种事,但她却觉得,有些话再不挑时候说,就晚了。
从宝林到令嫔,她身边的宫人也从原来的四位变成了十二位。
她没法保证这些人都是清白的身世,但实际上,她也不需要保证所有人的衷心,从始至终,她只需要确保纤苓、冬灵和喜盛三人身后没有其他主子。
觉夏虽是姜衔玉送来的,她却也不曾放心让她进殿伺候。
喜盛一咕噜就跪下了,“奴才谨遵主子教诲。”
冬灵、纤苓和觉夏也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自己的态度。
姜令音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挪开,低头沉沉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该说的已经说了,有人偏要试探她的底线,那她又能如何呢?
正月初一有朝贺,后宫中没有皇后,内外命妇只需去昭和宫给淑妃行个礼。
因着守夜熬得太晚,姜令音这一觉睡得很浅。
更衣时,冬灵却一直冷着脸,纤苓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姜令音瞥了她们一眼,了然地问:“出什么事了?”
冬灵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主子,虞二小姐昨夜遇到陛下了。”
姜令音失神不过片刻,脸上便扬起了一抹笑,“然后呢?”
“听说虞二小姐还中了什么药,淑妃娘娘正在细查呢。”
药?
姜令音不动声色地问:“虞二小姐如今在何处?”
纤苓道:“在永安宫。”
姜令音又问:“昨儿陛下歇在了永安宫?”
二人摇头,“陛下回了勤政殿安寝。”
姜令音笑起来:“既如此,你们如何这般愁眉苦脸?”
冬灵呐呐:“奴婢是担心昨儿的谣言成了真。”
姜令音微微一笑,淡淡道:“便是成了真,该着急的也不是你们。”
不说虞二小姐是如何遇到的陛下,单是祺充仪那一关,她能过得去吗?
况且只是遇上,又不曾真正发生什么。
不过,姜令音也没有忽略一件事,那就是:扶喻昨夜不是回了勤政殿吗?怎么会遇上虞二小姐?
勤政殿和出宫的方向可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宫中没有皇后,听说他往年都是在勤政殿守岁,今年怎么会来后宫呢?
他原是打算去往哪个宫?
勤政殿
朝贺结束,宫人们侍奉着他换下朝服。
扶喻下颌紧绷,声寒如冰:“可查清了?”
庆望躬身,将查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禀告他:“......虞二小姐确实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但宴会上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除了安福殿,虞二小姐只过永安宫和钟粹宫。”
“钟粹宫?”扶喻眸子幽深,旋即问,“她怎么会去钟粹宫?“
庆望小心地将昨日虞二小姐被赶出永安宫和之后去钟粹宫更衣之事说了出来。
“奴才听说,似乎是祺充仪不满虞家送虞二小姐入宫之事。”
扶喻垂着眼眸,看着垂在腰间的香囊,神色微微变换了一下。
“去永安宫。
庆望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跟上他的步子。
永安宫
祺充仪从前日日盼着见到扶喻,可这会儿见到扶喻,却有些慌神。
陛下是为了她来,还是为虞湘意而来?
她掩住脸上的神色,福身行礼:“妾身给陛下请安。”
扶喻应了一声,往里头走去。
祺充仪跟在他身后,不安地问:“陛下,你可用过早膳了?”
扶喻没答,他坐下来,神色漠然,声音也辨不出喜怒:“昨日永安宫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将人都轰了出去?”
祺充仪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觑了眼扶喻黑沉沉的眼眸,略有犹豫,嗫嚅道:“陛下,妾身......妾身只是觉得,虞家有妾身在后宫就够了......”
扶喻脸色没有变化,只是问:“这么说,虞家要送虞二小姐入宫?”
祺充仪顿时急切道:“陛下,您别相信虞湘意的话,她根本不是爱慕您,她就是嫉妒妾身,故意使手段遇上您......您万万不可轻信了她的话啊!”
扶喻静静地看着她,反问:“朕何时说过,要让她入宫?”
祺充仪声音一顿,似乎是惊疑不定。
看着这样的她,扶喻忽地没了再质问她的心思,他有些倦怠地抚了抚眉心,唤她:“湘衡。”
祺充愣愣地地望着他。
“朕知晓你不喜她们母女,但昨日之事,你闹得满宫皆知,此事你可想过后果?”
闹到最后,丢了名声的只会是她自己。
扶喻微不可见地皱起眉。
他一早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什么性子,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没有半点长进。
祺充仪眼中含泪,颤声:“陛下,妾身知错了,妾身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
扶喻没有说相不相信她的话,只是敛了敛眉。
正是因为了解她,所以他此时并不想苛责于她。
“陛下......”祺充仪挪到他身前,攥住他的衣角,“妾身真的知错了,您原谅妾身一次好不好?”
她仰着头,泪水夺眶而出。
扶喻低头望着她,“最后一次。”
祺充仪连连点头保证:“是,妾身保证。”
云栀将她扶起,递给她一张帕子。
祺充仪轻轻拭着泪水,却没瞧见扶喻望着她时的深沉目光。
扶喻没有在永安宫待多久,也没同祺充仪提过遇上虞湘意一事。他出了永安宫,没有上銮驾。
庆望偷偷了眼他的神情,谨慎地开口:“陛下,现在去哪个宫?”
扶喻沉默须臾,道:“钟粹宫。”
“是。”庆望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那奴才先派人去令嫔主子那儿传个消息。”
扶喻睨他一眼,“不必了。”
他没有让人提前通知姜令音,故而姜令音也没想到一出院子就见到了他。
“陛下!”
她脸上瞬间绽出笑意,“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扶喻任她牵住自己,缓声:“??是要去哪?”
姜令音当然能瞧出他眉宇间缠绕的冷意,稍顿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道:“听闻陛下昨儿遇上了虞二小姐,妾身也想出去走一走,看能不能遇上陛下。”
“不成想,妾身刚一出来就遇到陛下了。
女子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眉眼带笑,人比花娇,偏声音清清泠泠。
扶喻反扣住她的手,将她往殿内牵。
“??昨儿不是见过虞二小姐了吗?”
姜令音神色微动,笑道:“是啊,妾身瞧着虞二小姐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呢。”
“??喜欢?”
“谁不喜欢美人呢?”
扶喻偏头,似乎是在对她解释:“虞二小姐沾了不该沾的东西,碰巧遇上了朕罢了。”
姜令音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猛然一沉。
扶喻在试探她?
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吗?
“原来是这样。”姜令音努了努嘴,“那陛下可要让淑妃娘娘好好查一查。”
她心里藏着怨气,用膳时,对扶喻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冷淡了许多。
扶喻隐有所觉。
他看了眼有些闷闷不乐的女子,蓦然道:“虞家不会再进来其他人。”
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姜令音牵了牵唇角,问他:“陛下是觉得妾身对虞二小姐做了什么吗?”
扶喻没答,却对她道:“??,你与祺充仪………………”
姜令音打断他的话:“陛下放心,妾身与祺充仪之间的事,不会让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说到底,她与祺充仪的根本冲突在于扶喻。
若非扶喻,祺充仪不会想要针对她。同理,她也是如此。
见女子说得认真,扶喻心里陡然生出一些烦躁。
“朕并非是疑心你。”他道。
这话说出来,姜令音一个字都不信。
她垂下眼眸,闭口不言。
心里却在思忖此事:虞二小姐无缘无故中药,不是她,也不是祺充仪,那会是谁动的手?总不能是宫宴上的膳食出了问题,还只有虞二小姐出了事……………
扶喻方才来时没有坐步辇,显然不是走来的,那么,他在来熙和殿前,应当去过一趟永安宫。
他确认了不是祺充仪动的手,所以过来试探她。
然而想通了这些,她仍没有什么思绪。
下药之人,只是针对虞二小姐吗?扶喻遇到虞二小姐,仅仅是意外?
昨儿躺在林子里的有琚,是否与此事有关呢?
屋子里的安静被庆望的声音打破:“陛下,淑妃娘娘传来消息。”
“进来。”扶喻唤了声。
庆望作了个揖,言简意赅:“陛下,淑妃娘娘说,太医院的记录上,昨儿只有熙和殿的宫女去取过药。”
他迅速瞄了眼姜令音,继续说:“虞二小姐所中的药,若是闻了白芷的香气,便会产生幻觉………………亦有催情之效。”
姜令音眸子悠悠一转,定在庆望的身上,带着些许的疑惑。
庆望见扶喻没出声的意思,对姜令音道:“令嫔主子,太医说,虞二小姐是嗅了催情香才......”他略过一些话,“可虞二小姐身上的香气虽多,却不至于催情。”
所以,还有其他的诱导。
而这个诱导,竟是常见的药材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