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周围都静了一静，继而哗然。
要知道一锭银子为十两，十锭便是一百两，足够普通百姓好几年的嚼用了。
“只为了‘一枝独秀’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好寓意，竟然舍得花费如此之多的银钱？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寒山寺一直以来都是香火鼎盛之地，据说求签也是极为灵验的，倒不如将这些银钱拿去捐给寺庙做功德呢。”
“花整整一百两银子就只是为了买一个所谓的好寓意，这不是人傻钱多又是什么……”
一时间，周围尽是些不以为然的声音，众人议论纷纷，嘈杂不休。
岳娘昂着头，振振有词：“此香功效非凡，能让人头脑保持清醒，助我家姑爷勤奋读书。只要姑爷能多读几本书，那它就绝对物超所值！
倘若姑爷在这次春闱考试中成绩优异，金榜题名成为进士；三天后的殿试他再独揽榜首，成为状元郎，一朝游马打街天下知。
与这样的荣耀相比，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少人被岳娘勾勒的美好蓝图打动了，激动得面红耳赤。苦读几十年，他们为的不就是群英殿上点朱衣吗？
“买！”
“小二给我拿一盒，不，直接拿三盒。”
“抱歉，”店小二天生面容表情冷淡，即便双腿激动地打起摆子，仍给人宠辱不惊之感。
“本店一枝春限量出售，每人最多只能买两块。”
物以稀为贵，乍然间听到限购，最后那波还在观望的人群蜂拥往前，举着银子争相购买。
怡然轩开业当日便造成如此轰动的盛况，东大街上的商铺却岿然不动。
珍宝阁伙计张大力频频向外探头，回头望向正在吧嗒吧嗒抽旱烟的掌柜，疑惑询问道：“对面合香卖得极好，您一点都不好奇吗？”
张掌柜满脸不屑：“不过是个擅使些奇技淫巧之辈罢了，能在皇城长久站稳脚跟，才叫本事。而怡然轩……我看悬呐。”
闻言，张大力愈发摸不着头脑。
明明对面生意火爆，为何掌柜却断言开不长久？
“平时叫你用心学，看来又学到狗肚子里了。”张掌柜拾起烟杆敲在自家侄子身上，恨铁不成钢。
“皇都历来东贵南富，西穷北贱，这条街做的都是权贵生意。那怡然轩每枚香丸售价才五百钱起步，就算合香制得再好，贵人们皆不会纡尊降贵去买，这是其一。
至于其二，东大街过去十年来唯有蘅芷阁一家独大，除了国公府背后的潇湘居敢与之抗衡，其他铺子纷纷倒闭。除非怡然轩背后势力比慕家高，否则决计开不了两个月。”
张大力嘟囔道：“可两个月之后，蘅芷阁就重新开张了啊……”意识到什么，他猛然捂紧嘴巴。
张掌柜轻哼一声，总算不至于太蠢。
他眺望对接那家来客如云的铺子，眼中一闪而过惋惜。怡然轩点燃的那支香，香味的确清冷独特。
可惜越出名越会遭来祸端，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跟从前那些香铺一样，所谓招牌，最后都沦为蘅芷阁的一份子。
“三叔，潇湘居的薛娘子提礼过去拜访了。”张大力惊呼道。
张掌柜豁然起身，探头去瞧。
只见薛娘子怀中抱着一把麦穗，笑意盈盈地走向怡然轩，面上真诚不作伪。
麦穗沉甸甸的，硕果累累，粒粒饱含圆润。
这份礼物，必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她是谁？”
周稚宜不由将目光投过去。
“她就是潇湘居的薛娘子，”岳娘压低声音介绍道：“年方二十有三，是国公府世代家生奴才。年纪轻轻，但行事老练果决，据说潇湘居三分之二的香都是其调制出来的。只是……”
说到此处，岳娘顿了顿：“其府上薛大姑娘与慕三姑娘有龃龉，能叫蘅芷阁吃瘪的事，她都喜欢做。”
“你担心蘅芷阁会把怒火撒在怡然轩上？”周稚宜一针见血地问。
岳娘点点头。
周稚宜微微眯起眼，心中盘算开来。
自古福祸相依，既然薛娘子主动送上门来，未必不可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若是连潇湘居的薛娘子都用上怡然轩的合香，借着她的名号，不费吹灰之力，明日起怡然轩的名号将会传遍整个皇都。
她招手让岳娘附耳过来，吩咐道：“你让万姨各准备两枚合香，作为谢礼回送当众给薛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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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历来新鲜事，不出一日就传扬得到处都是。
“那怡然轩昨日才刚刚开业，就引得无数人哄抢，据说连潇湘居的薛娘子都用上了他家的合香呢。”
“我今早遣奴才去排队买香，队伍都排到一条街开外，真真火爆。”
“如今学子间皆以“一枝春”为风潮，香味久而不散，提神醒脑。”
“连薛娘子都认可的香，必然不凡。在哪里排队，我也想去买。”
……
潇湘居。
薛娘子老神在在地捧起茶喝了几口。
耳边是店铺伙计们忿忿不平的声音，破口大骂怡然轩无耻。
“今日除夕，再过半个时辰你们便都归家去吧。大娘子仁慈，特许尔等初四再回来上工。”
伙计们齐声欢呼，争相去账房那领年礼。
世界总算清净下来。
只余下炭火在炉中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薛娘子放下茶盏，手指落到已经清点完毕的账薄上，思绪万千。
自从蘅芷阁停业后，潇湘居生意蒸蒸日上。可所有人心知肚明，等到蘅芷阁重新开业，这些新客还会回到那边去。
毕竟蘅芷阁背后最大的靠山，乃是太后。
看似买香，实则买的都是人情世故，是给那位的孝敬。
她心烦意乱地合上账薄，听到外面有伙计说“下雪了”，她起身拎起墙角的伞，准备家去。
临走前，想到小叔子正在备考，薛娘子鬼使神差地还是带上怡然轩送来的合香。
一枝春在春闱学子间掀起风潮，若是能有一两个高中，届时就是名副其实的“状元香”了。
怡然轩幕后当家，手段实在了得。
要是守不住就可惜了……
薛娘子撑伞走进漫天大雪中，身后一辆马车忽然疾驰而过，马蹄铮铮自宫门方向疾驰而来，往西城门奔去。
北风掀起的车帘，露出张慈悲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