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果香味萦绕在鼻尖,勾得人特想拿起一颗尝尝鲜,沈青还真就这样做了。
他持筷夹起一颗白果,用力甩了甩,甩掉盐粒的同时,还加快果子变凉速度。
随即,沿着裂口,掰开硬壳,撕去种皮,得到一青绿色的豆子。
沾点盐塞进嘴里,盐粒迅速融化,刺激味蕾更好品味白果那粉糯微甜的美妙口感。
喵---
小狸闻香而来。
它先拿腮帮子蹭人脚踝,后直起后腿,伸长腰身,前爪搂人小腿,俨然有顺腿往上爬之势。
“中午时候,也不知是谁,对着装银杏果的藤篮,又是刨土,又是皱脸,嫌弃得不行。”
沈青打趣道。
小狸愣了一下,便狂蹭主人小腿,还发出嗲嗲的喵叫声。
沈青被磨得没法子,便剥了一粒白果,用指甲掐下四分之一种仁,弯腰递给小狸。
小狸伸舌卷走种仁,吃完,瞳孔溜圆,喵喵叫个不停,想要再来一点。
“不行!”沈青点了点它的脑壳,“没得商量,你体格小,一天只能吃一小块白果。”
小狸抬起头,见主人表情认真,知晓此事没有一丝转圜余地,便溜到凳子上,惬意地舔起了爪子。
沈青则拿起笊篱,捞起白果,丢进笸箩内,还将盐粒铲至陶罐内,留着下回炒瓜子、炒带壳花生使用。
忙活那么久,玉米饼也该熟了。
揭开锅盖,霎时,锅内蹿起白色热汽,沈青身子下意识往后仰。
很快,热汽散去,汁浓饼干,鱼块散发出的鲜香味,火速压住了空气中的坚果香。
沈青寻一空笸箩,一手按住玉米饼,一手贴着锅壁下铲,锵,铲下玉米饼,抛至笸箩内。
速度要快,概因...太烫了。
……
篱笆旁的土路上,沈小花攥着书包带子,哼着欢快的儿歌往前走。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啦啦啦,啦啦啦,大风大雨里满街跑……】
她一踏进小院,就表情一僵,掩住口鼻道:“唔,好臭。”
这么臭,莫非...黄鼠狼进院偷菱角,亲哥发现后,挥铁锹追打,黄鼠狼逃跑过程中,释放了一连串臭屁。
沈小花放缓呼吸,往院子里走去。
厨房!
正在盛鱼的沈青,余光扫见门口有个人影,一抬头,发现是小花。
“饭做好了,先别写作业,洗完手,直接坐在桌旁等开饭吧。”
“哥,咱家进黄鼠狼了?”沈小花试探地问道。
沈青先是一愣,后...很快猜出来小花为何会这么问了。
“没进。我交公粮时,遇见一株银杏树,拾点果子,放进盐里炒一下尝个鲜。院子里的臭味,是银杏果的果肉发出来的。”
“银杏果?”沈小花一脸好奇地走进厨房。
“没错。”沈青将锅里最后一块鱼肉,铲进汤碗内,端起笸箩,“喏,尝尝看。”
沈小花看向笸箩内的银杏果“咦,这果核长得...好像书中描绘的开心果,它俩是一个东西吗?”
“不是。
它俩,虽然都是壳白籽绿,但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开心果,体型略长,竖截面呈三角形,裂口位于尖端。
银杏果,体型略短,竖截面呈椭圆形,裂口...随意分布。”
沈小花捏起一颗银杏果,仔细瞅了一圈,嗯,确实和书中的开心果插画,有一些差别。
剥出种仁,塞进嘴里,粉粉糯糯的口感,令她眼睛一亮。
“唔,好吃欸,特开胃,感觉...今晚能吃完一笸箩银杏果。”
“银杏果,照你的体格,一天只能吃6颗,吃多了,容易拉肚子,甚至是胸闷心慌。”
健康VS食欲,自然是‘健康’更重要。
“好吧,那我再拿5颗。”
说完,伸手抓了几颗银杏果离开了厨房。
须臾,饭菜全都端上桌,沈小花饿极了,不等亲哥放话,就动起了筷子。
鱼肉鲜嫩,玉米饼,一面松软,一面焦香,蘸点汤汁,更是一绝。
沈青夹起一块鱼肉,外层咸香入味,里层鲜嫩清爽,味道蛮不错。
“哥,明年不养黑鱼,养鲶鱼,觉得怎么样?”
“不行。”
沈青否决了这个提议。
“鲶鱼,虽也是肉食性鱼类,不吃植物,但它有一个习惯...爱钻水底淤泥里。
根系被挤出淤泥,植物还能活吗?
黑鱼,生命力强,不挑食,关键...其是病号的补物,养它不愁没销量。”
“那还是养黑鱼吧。”
沈小花夹起一块鱼肉,剔除鱼刺,喂给小狸吃。
饭罢!
沈小花拉亮西厢房灯泡,趴在桌上写作业。
沈青则抓一把银杏果,装进巴掌大的布袋内。
他披着月色,来到村子西南角,把布袋交给小桃,并告知她银杏果一天只能吃六颗左右。
回到家,他走向箱柜,用异能催发莲子,几息的工夫,莲子破口处,就冒出一株株无叶绿芽。
哗---
沈青将碗里的水,倒出去一半,并拨正莲子们的站位,使得芽尖全都露出水面。
刚擦净手上水渍,一扭头,看见小狸蹲在角落里,紧盯斜上方的土墙。
他走上前一瞅,掺有麦秸碎的土墙上,趴着一只虫子。
那虫子,长约3厘米,通体浅黄,有两根长触须,和...数不尽的长腿。
是蚰蜒!
别名香油虫、草鞋虫,以捕捉小昆虫为食,喜欢在阴暗潮湿地方活动。
长有毒牙,叮咬后,可引起局部皮肤瘙痒、疼痛、红肿、水疱。
据传,蚰蜒死后散发的气味,会招来同类,还说...蚰蜒会趁人熟睡,钻进耳洞,挖穿鼓膜,啃食大脑,搞得好多小孩,晚上寻点布条,塞住耳洞,才敢入睡。
后者,沈青是不信的,前者...存疑。
他抄起一块木板,瞄准蚰蜒一挥,啪,木板击中墙面,按紧向上旋转90°,再拿开木板。
此刻,木板和墙上,皆粘有一点蚰蜒碎块。
小狸跑开了,它对死了的虫子,没啥子兴趣。
沈青抽点刀纸,清理完战场,便洗洗睡了。
……
11月初,周六!
清晨,空气清新,冰霜附着在草叶上,阳光一照,便像银子似的闪闪发光。
沈小花打下床起,就斜背着一个挎包,里头装着手套、筷子、布帕等物件。
吃饭时,沈青寻问前往青山,是骑车去呢,还是拉板车。
沈小花咬着瓷勺,陷入了沉思。
拉板车?
车兜够大,能装好多货。
褥子一铺,往上一躺,看看云、补补觉,甭提多惬意了。
但是,安宁村离青山太远了,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而且,负责拉板车的人会很累。
骑自行车?
省力,速度快,就是载不了太多的货,坐上去还有点颠簸。
“哥,骑车去吧。”沈小花继续喝高粱粥。
“行~”
吃完早饭,沈青把自行车推出仓库。
眼下,小院很空旷,菱角和大虾,昨天就被收进麻袋了。
沈青用铁棍+麻绳,往车后座的两侧,各绑一个大背篓,还寻一小号背篓,递给了沈小花。
沈小花背上后,绕院子走了一圈,篓壁贴紧脊背,还不往下坠,质量一级棒。
沈青收拾一些东西,如镰刀、袋子、麻绳、手套、铁丝等,塞进车后座左侧背篓内,至于右侧背篓...装大黄了。
锁好门,往车后座上绑一厚垫子,叮嘱小狸不要乱跑,便推车出了院子。
沈青挎上车,缓缓蹬动脚蹬。
沈小花加速追上,抓住车座,跳山羊般,岔开腿向前一跳,便稳稳坐上了厚垫子。
车子只扭了几下,就又变稳当了。
辘---
车子略过杨树林,往南拐上长满野草的土路,阳光一照,冰霜融化,变成晶莹水珠,静静待在草叶上。
远处的群山,笼罩一层薄雾,好似一幅水墨画。
沈青专注地盯着车前小路,一旦瞧见土坷垃、碎砖头,就扭动车把,绕过障碍物,省得小花被颠簸到。
路过柿子林时,他放缓蹬速,往东扫了几眼。
地上,落了一层枯叶。
绝大部分磨盘柿,已经被摘走,唯有树梢上,还挂着一些红果。
这年头,水果种植户采收时,普遍会留点果子在枝上,供鸟儿啄食,捱过寒冬。
来年开春,鸟儿能为果林除虫,其拉出来的粪便,还能滋养树根。
半小时后,小路不再平坦,逐渐向上倾斜。
沈青喊道:“大黄,低头,小花,下车吧。”
大黄缩进背篓。
沈小花掌心按住车后座,利用胳膊的支撑,让身体悬空。
接着,岔开大腿向后一跳,松手屈膝,双脚稳稳落在地上。
沈青跳下脚蹬,抱出大黄,环顾四周。
路边有一中年男子,拉板车走进麦地,停好车后,取下车兜内的大背篓。
视线越过一大片麦地,发现一千多米远的土路上,十分热闹,人多车也多。
沈小花一脸好奇,“那边...咋聚了那么多人?”
“嗐~”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
“那边路宽,些许收购商,在路边支起摊子,以1厘钱一斤的价格,收购野板栗。价钱是低,但闲着也是闲着,进山捡上一天的板栗,多少能挣几毛钱。”
“啊?”沈小花瘪嘴,“鸡头峰上的板栗,会不会早就被捡光了啊?”
“不会,板栗多得是,捡不完的,再者说了,鸡头峰和那边,隔了近十座山峰呢。你俩若想卖栗子,骑车穿过麦地就行。”
说完,男子背上大背篓,往南边走去。
麦苗,从出芽后的20天,到来年立春,都不怕踩,不过,沈青不打算卖板栗。
板车,体积较大,不好掩藏,自行车可就不一样了。
沿着土路,往前走200米,便看见了一堆堆红薯藤。
沈青卸下车后座左侧的背篓,再将车子藏进藤堆里。
再往南,土路两侧没了麦地和红薯藤。
西侧,变成长有蛇莓的土坡,东侧,是无水、长草的小沟。
沈小花扒拉土坡上的叶子,试图找到一些红果。
这时节,是不可能结蛇莓的,沈青摇头一笑,并未阻止。
不一会儿,坡上不再长有蛇莓,意味着...来到山脚了。
此刻!
沈青的左手边,除了野草外,还有一株拐枣树,歪歪扭扭、红褐色的果实,压弯了不少枝丫。
上一回摘的拐枣,涩得舌头发麻,送给村里王老头泡药酒了。
王老头虽然爱喝酒,但不像张建民那样嗜酒如命,还没个酒品。
下霜了,拐枣应该不涩了,于是,沈青卸下了背篓。
“哥,怎么不走了。”
沈青朝大树扬了扬下巴,“先摘点拐枣,再去捡栗子。”
沈小花抬起头,望着一串串拐枣,惊得张大了嘴巴。
“好高啊,爬树太危险了,用镰刀+树枝,绑个长勾子吧。”
“上回来,绑过一个长钩子了,记得...当时把它扔在了树南边的土沟内。”
沈青捡起一根树枝,踩着膝盖高的野草,来到南边土沟。
哗---
他持树枝拨拉野草,眼睛像雷达般,搜寻‘长钩子’的踪影。
转悠一圈无果后,也不气馁,走到大树北边,继续挥动树枝。
须臾,他于茂密的艾草丛中,发现了由多根树枝绑成的‘长钩子’。
长钩子在北不在东,不是沈青记错了方位,估计是...曾被路人借用过。
沈青抓起长钩子,将其拖回路边。
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每根树枝、每处节点捆绳都很结实后,往顶端绑一把镰刀。
接着,双手岔开点锯离,握住长钩子的尾端。
前者,视为支点,后者,用力向下压。
瞬间!
长钩子缓缓向上倾斜起来,待其与地面垂直,沈青举着它走近大树,瞄准一串拐枣,发起了攻击。
举高长钩子,往左一挪,使镰刀处于拐枣细枝的正上方,轻轻一滑,镰刃就勾紧了细枝,再猛地向斜下方一拽。
簌---
那一串拐枣,脱离母体,往下落,坠到草叶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沈小花冲上前,捡起拐枣细瞅。
细枝干枯,弯曲的果肉,呈红褐色,有的开裂,有的断头,果肉尾端,缀有质硬的棕色小球。
“哥,果肉开裂了,挑一些不那么熟的拐枣摘吧。”
“没事,开裂了,照样能吃。别站在树下了,钩完,再过来捡,省得被砸到。”
“好~”
沈小花返回土路,坐在垫子上吃拐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