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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饿狼和电线

作者:柿子小憨憨字数:4311更新:2024-12-20 19:30

咚---

沈青放下小碗沉思。

发电厂输出的电,和实际入户的电,在电压上有极大的不同。

前者,中招了,在烧死和电死间选一个吧。

后者...及时甩开漏电物件的话,是有生还的可能。

营口镇那人的体征,像是...心脏骤停而死。

心脏,它是一个带电的泵。

前世,若有谁心脏不舒服,到医院去看病,医生必建议做一套心电图,因为健康的心脏,是有规律性电活动的。

人,被电之后,肌肤没烧黑、身子不发软,表面上没什么,心肌...却可能已经受损,一旦触发了契机,便会要人性命。

沈青:“‘村村通电’之后,给电表箱安上铁锁,并贴上封条,村里谁想接线,得先来你家一趟。

甭让钥匙经外人的手,你亲自打开电表箱,并约定好关箱时间。

到时候,先察看一下箱内情况,再关箱上锁贴封条。

还有,在村子里走路,偶尔瞧一瞧电线杆上端。

若看见线路多了点分叉,就顺着分叉找到偷电的人家,通报批评,勒令他们立刻撤线。”

“这个法子蛮不赖的,可---”

李广田皱着眉头,“它只防偷电,不防村户亲自动手接线呐。沈青,你还有别的招吗?”

这年头,电表内部是不设开关的,都是在其下口处,接两根电线,过一个简易闸刀,便接入了室内。

也就是说,连接‘电表-闸刀’线路时,会有中电的风险。

“容我再想想。”

其实,想彻底消除这个顾虑,唯有...让村户一分钱不掏,也能获得电线、闸刀、灯泡等玩意,再托供电局的人统一安装。

刚才村长说了,供电局拉线时,村户只要备齐用具,就顺带着不收钱帮忙安装。

用具...沈青嘴角轻扬,可以走‘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免费策略。

“李叔,供电局忙活时,趁着有电工在场,给各家各户统一接线入室,才能解决你的担忧。

镇里能出资包揽一应设施,村里亦可以走公账,付清‘用具’费嘛。”

“走公账?”

李广田连连摇头。

“不行。这法子挺好,也有一些村子,打算就这么干。

旁的村子,有果林、有大塘,承包出去后,一下子收了几年的租金,账上富裕的很。

咱村没有果林,大塘,就三个,也没人承包,账上...哪来的钱?”

“李叔,你也说了,咱村有三个大塘呢。”

安宁村的大塘,村中央、南湖、西菜各有一个。

“年前起鱼后,把大部分的鱼,卖给鱼贩子。

卖得的钱,拿来抵‘用具’费。

剩下的鱼作为年货,按户分给村民们。

走公账拉电的,只能分到别家三分之一的量。

每一年都这样干,直到‘用具’费被还清。”

李广田隔三差五,就割点青草,投喂村中大塘里的鱼。

其余两个大塘无人管,水里是有鱼的,但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之前‘投苗-起鱼-分货’都只针对村中的大塘。

南湖和西菜,也许今年起不了多少鱼,但明年开春,投一些鱼苗,定时抛撒青草,忙活一通,收获不一定比村中大塘少。

此法,看似是走了公账,实际上,钱,仍由村民自身来出。

可是---

“大青,这个点子非常不赖。

塘里的鱼,起了就卖,不过村户的兜,自然不担心有人耍赖皮。

三分之一的量,估摸就一条大鱼,外加几条小鱼。

小的,自己吃,大的,招待亲戚,年啊,也还算过得去,不会闹啥子情绪。

可...村户欠公账的钱,可以慢慢还,供电局和店铺老板,会允许安宁村欠账好几年?”

“广田,为了名声着想,安宁村不能欠外头人的钱。”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院外响起。

很快,一斜背挎包的老者,走进了堂屋。

那老者,面色红润,蓄着花白的山羊胡,衣着普通,腰杆挺得很直,迈着四方步,特有气质。

正是刚才在大塘边打太极的人。

“三爷,来,坐。”

李广田起身让坐,沈青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三太爷,好。”

李三爷入座后,打量沈青一眼,“你是...沈有根家的三小子。嚯,好久不见,都长成大小伙了。”

哗---

李广田为李三爷倒一碗茶水。

“素芬亲爷和大青妈的爷爷,是堂兄弟。

大青喊素芬姨,按辈分,合该喊您一声‘太爷’。

沈有根是个偏心的,宠溺大房,压榨二房,三房...有他媳妇疼。

清算工分那会,由书记当公证人,大青和沈家断了亲。”

“断亲?”李三爷先是一惊,后又一笑,“断了好啊,远离豺狼虎豹,才会越过越兴旺。”

沈青从原身的记忆里,搜到了与老者相关的信息。

李三爷,本名不详,是安宁村辈分最高、积蓄最多的人。

李家祖上曾开过占地二十亩的大厂,主营酱油,副营酱豆,积累了大量钱财。

战争一起,厂子化为乌有。

但手艺还在,李三爷作为传承人,办起了家庭式小作坊。

他曾用自家大陶缸,底钻孔、下藏人、上装酱,板车一拉,助几名侦查兵逃离敌控区。

饥荒之年,他曾慷慨放粮,帮附近村民渡过难关。

人性亢奋时期。

这两大善举,令他被排除在‘名单’之外。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

红袖章一戴,木棒一拿,打着各种名义,进李家搜查,每每无功而返。

但...李三爷的气质,委实不像是穷人。

一度被怀疑,其将祖上积蓄,藏匿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蔽处。

不过,甭管‘祖上积蓄’是否存在,就凭那经营多年、始终红火的小作坊,其也能被称为安宁村首富。

这时,李三爷端起碗,喝了一口。

“微甜,无糊焦味,火候把握得很好嘛。

我呢,二子一女,底下一连串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且个顶个的孝顺。

每年,都往我手心里塞不少钱,就连你,逢年过节,也往我家送好多东西。

家里就我和老伴两个人,花不了几个籽,孝敬给我的钱,一直没咋动。

冒儿,我那个最小的孙子,在大队任职。

闲聊时,他向我透了点信息,说镇里要普及‘电’。

这是天大的好事,但...听到电表箱后面的设施,由村户付费承担后,我就犯愁了。

刚在门口,听了一耳朵,发现你和我有着类似的担忧。

我呢,本想做个善事,自己贴钱帮大家接电入户。

沈青的话,给了我启发。

直接给,远不及垫付,让村民懂得爱护电线、灯泡等。

至于钱款---”

沈青提议:“不妨以村子的名义,向您借钱,并立下字据。李叔,昨晚你是挨家挨户的通知村民,今天要开大会的,对吧?”

“嗯,没错。”

沈青:“那就好。李叔,要是有人问起村子借钱一事,你就说,昨晚喊人开会时,顺带谈了一下借钱,跟谁借,就不方便透露了。昨晚,你每家都去了,他们吃不准你跟谁谈了,省得有人去叨扰李三太爷。”

“你小子,年龄不大,考虑事情倒挺周全。”

李三爷乐呵一笑。

“广田,甭立字据了,你的为人我很清楚。”

“三爷,不立字据...那怎么行?”

“嗐,村里那帮小屁孩,常来我家玩,我老伴爱领他们进屋找吃的,找着找着,翻出字据,再经由小孩的嘴传开,那可就不好了。”

李三爷,是奔着捐款来的。

临进屋了,才改变主意,整起了借贷,

字据,有或没有,他都不在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广田不再执于立字据。

“那行,我把这件事,牢记在心里。年前,我挨家挨户送鱼时,把钱塞给你,保准叫外人看不出端倪。”

“成~”

李三爷从挎包里,掏出一蓝布袋,递给了李广田。

“里面的钱,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李广田打开布袋一瞧。

瞬间,眉峰上移、眼睛睁大,看来,袋里的钱数目不小。

“这---”

“收起来吧,这是借款,要还的,我又不吃亏。”

“听您的。”

李广田进了西厢房,再回来时,布袋没了,手上却多了一个木托盘,盘里放有五组电线,和两套灯泡。

“我昨天在镇上转了一圈,挑了几件物品。你俩,一个辈分高,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广,一个,会给树看病,四处跑,懂得也多。帮我参谋参谋,挑哪一个好。”

李三爷扫了一眼托盘。

“问我,你算是...问错人了,我家唯一带电的东西,便是手电筒了。

若是问我做酱豆时,大豆要煮多久,面粉要撒多厚,入缸要加啥佐料等等,我能说一整天,问我与电相关的东西,我可就抓瞎了。

今年大豆收成不错,我酿了三十来缸酱豆,再过个把月,就能发酵好了。

到时候,想吃,带个空罐子来我家,保准灌满,还一分钱不要。”

“那行,提前先谢谢三爷了。”

说完,扭头看向沈青。

之所以让他比别人早一会到。

一呢,想请他支个招,解决‘村户亲自接线’顾虑。

二呢,想请他帮忙挑选电线、灯泡。

沈青凑近托盘细瞅。

开关,由车铃铛样的黑家伙+长系绳构成,用时,拉拽绳子,便可操控灯泡的‘开’和‘关’。

那俩灯泡,皆是钨丝的,个头也差不多。

唯一区别是:一个顶部圆柱上布有螺旋凹槽,一个顶部圆柱表面光滑,但两侧各多一个凸起物。

对应的灯座,也略微有点不同。

一个内有螺旋凸痕,一个两侧布有‘7’字形漏空槽。

螺旋VS卡扣

前者!

栓得紧,灯泡不易掉,但若长期处在潮湿、有水汽的环境下,凹槽和凸痕会锈到一起,加大更换灯泡难度。

后者!

装卸简单,沿着‘7’字漏空槽走一遍就行,不易锈连,但...卸它,一秒钟的事,容易被人顺走,或被孩童偷去玩。

沈青讲明二者的优劣后,又说道:

“螺旋的,适合安在堂屋和厢房,没有水汽、油烟,灯头和灯座锈连的慢。

卡扣的,适合安在厨房,哪怕上头积满油污,装卸也很容易,想来,没有谁会偷脏灯泡,或者玩黏不拉几的灯泡。”

“是的,要偷、要玩,都会可着劲挑干净的。”李广田点头附和,“大青,你再看看电线。”

“行~”

沈青拿起一组组电线细瞅。

第一组!

外包皮厘米厚,呈灰白色,光滑柔韧,扯不断,掐也无痕。

内嵌红、蓝两根电线,线皮0.1厘米厚,线芯是成缕的细铜丝。

第二组!

两根单独的线,一红一蓝,线皮0.2厘米厚。

质硬,掐会留痕,两手食指相并,大拇指甲相背,捏住电线反复掰折。

二十几下后,线皮被掰断了,轻轻一拽,得到一中空的皮圈,线芯内的铜丝,要比第一组粗一点。

第三组!

像是一、二两组的结合体,两根单独的线,粗铜丝,红、蓝线皮之外,还裹有灰皮,柔韧、光滑、不易断。

第四组!

灰白色的,两股电线似麻花一样拧在一块,非常软,线芯...也是一缕发丝般的铜丝,但丝数只有第一组的一半。

沈青举起麻花线,“李叔,它...是专用来接灯的?”

“不是!”李广田摇了摇头,“店老板说,它屋内、屋外都能接。”

沈青又拿起第二组电线,“这些可以淘汰了。”

李三爷眯眼流露疑惑,“为什么?”

“电,像数不尽的、极速奔跑的狼。

电线,像道路两侧的围栏。

李叔,你刚举的‘营口镇村民被电死’例子,如同把围栏割开一个口,却未做防护措施,而被饿狼们咬死。

假如道路过窄、或围栏不给力,饿狼便会一起发力,撞破围栏,给栏外的人、物带来危险。

蓝、红二线的包皮太次了,掰一小会就断了。

虽说架在空中,无人学我掰电线,但风吹、日晒、雨淋等,都会令其老旧脆化。

一只鸟、一根落枝,都能砸碎外皮,铜丝裸露在外,安全性难保啊。

麻花辫太细了,安个灯还行,后面,谁买了旁的家电,却还用这种线,会出事故的。

轻则电线变软,重则接口处起火。

通俗点讲,带动灯泡,需三列狼,带动家电,需六列狼,且跑速要加快。

列数增家,路宽不变,可不得出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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