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男孩伸手指向青年女子,告状道:“妈,她吼我,说我没眼睛,说要把我卖了。”
妇人当即双手叉腰,摆出老母鸡护崽的泼妇架势,张嘴就要骂人。
没成想,青年女子却先发制人。
“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我刚还纳闷呢,这该子咋拿供销社当自己家,跑来跑去的。
撞了人,也不道歉,还想跑,没点子礼数,原来...都是跟爸妈学的。
呵,我刚若是栽倒,摔坏了这盆花,你赔得起吗?”
妇人听出对方暗讽她一家子都没教养,瞅了一眼花盆,阴阳怪气道:
“呦,一盆破草还当成宝贝了?
路旁多得是,摔烂了,寻一破陶盆,挖几株野草赔你便是。
嚯,你一成年人,处处跟一小孩计较,你就有教养啦?”
“瞎吧!”女子撇嘴讥笑,“啥草?这是宋梅,春兰中的宋锦旋梅,花儿可漂亮了。最近老火了,一株炒到八十多块,你懂兰花吗?”
妇人眼底闪起害怕,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了,她抬头望天。
“咦,天上没有牛啊,你瞎吹个什么劲?
一株破草而已,叶子没个几片,牛都不屑嚼它。李虎,走,甭跟脑子进水的人掰扯。”
说完,拉着男孩扭头就走。
天杀的,那株破草竟值八十来块,抵三个月工资了。
不赶紧走,待会人悄悄弄断一片叶子,称是孩子撞的,要讹十几块,可怎么办?
寸头男孩:“妈,你喊错名了,我不叫李虎,我叫---”
“闭嘴!”
妇人紧张地捂住男孩的嘴,拉他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你啊,眉毛下面长俩蛋,光会走路不会看。
喊假名,那是不给人留上门讹钱的机会,学着点。
还有,往后走路看着些,离怀里抱东西的人远一点,听到没有。”
男孩有点懵,眨巴眼,没有回答。
妇人气得揪他耳朵,男孩顿时哀嚎着表示记住了。
……
另一边,青年女子抱着宋梅,拐进一女式成衣店,店内兜售着西服、连衣裙、短褂等。
沈青透过成衣店的窗户,盯着那株宋梅看,一旁这样做的人有很多。
毕竟,八十多一株的春兰,确实蛮吸人眼球的。
待女子拎一蓝短褂进了试衣帘,沈青才继续往前走。
走到头,往西拐过一垂花门,内设多个露天小摊,又走了百来米,来到过道摊主口中的店铺前。
门口,一穿白汗衫的大爷,坐在一木箱上,摇着蒲扇,喝着绿茶,好不惬意。
沈青走进店内。
店,似是拿旧仓库改的,属长条形。
一半,是青石板,一半,铺着木地板,摆着十数辆款式大同小异的自行车。
靠门摆一长柜台,台后站俩女售货员,再往后,是一排货架,摆着牌照、响铃、大灯等物件。
“您好,想看哪一款车?”
一个头高挑,笑容柔美的售货员,上前询问道。
“凤凰牌的,有吗?”
“有,请随我来。”
售货员领着沈青,来到一通体黑亮的自行车旁。
售货员:“凤凰自行车,源于1897年上海同昌车行,迄今已有八十多年的历史。
您看的这款是凤凰Pa18,属于经典款。
设计采用三角架结构,即车架、前叉、后叉组成了稳定的几何结构,结实又耐用---”
沈青边听售货员讲解,边打量这辆Pa18。
车架结实,车链油亮。
车头空荡荡的,没安车筐,车把上也没有响铃。
后轮防雨刮泥片上,安了个警示用的红塑料片,横杆笔直圆润质感强。
这年头,自行车最重要、最贵的零部件,就是那根大横杠了。
村户们常说,攒到一根横杠,就离能兜风不远了。
要实在攒不到横杠,又着急骑,那就切割一节铁水管,焊在车架上。
虽然不美观,但也能凑合着用。
沈青确认车架上钢印无误后,道:“多少钱,有赠品没?”
售货员愣了愣,复又莞尔一笑。
来店里的,基本有两类人。
一,问东问西,吹毛求疵,迟迟不下决心买的。
二,看准了,就爽快买下的。
显然,眼前的俊小伙,属于第二类人。
偶尔,也会有闲逛的人走进店内。
售货员:“Pa18售价184元整,外加一张自行车劵。
下单后,本店帮您上牌照,行车执照...需您带着单据,到辖区派出所办理。
赠品有五样,响铃、大灯、皮质车座套、车锁、气筒。
您考虑来一辆不?”
送的,皆是实用品,沈青思虑片刻,“行,就它了。”
“好,请随我办理手续。”
回到柜台边,沈青付了钱,售货员取一新牌照,在单据上写写画画,末了,把门口的大爷喊了进来。
售货员抱着一堆东西,笑道:“李大爷,又售出一辆Pa18,劳您安点东西。”
“没问题。”
李大爷打开那个被他当做板凳使的木箱,里头装满了老虎钳、螺丝刀、锯子、扳手等工具。
他借助工具,三下五除二,安好了响铃、大灯、车座套、车牌。
值得一提的是,安在车头处的大灯,装上两节5号电池才能用。
哐当---
李大爷收起工具,拎着箱子出了屋,又坐到门口摇蒲扇,售货员上前为其添茶。
沈青收好单据,车锁、气筒全丢背篓内,推车出了屋。
没走几步,就瞧见先前那位青年女子,在一小摊前挑选纽扣。
说实话,宋梅值不值八十来块,他还挺好奇的。
要知道,季雪卖给李莉的那盆野生九子兰(蕙兰),卖价也才十块钱。
思及此,沈青走上前,“请问,你手中这盆花,是蕙兰吗?”
“啥眼神?蕙兰那便宜货,哪能跟宋梅比---”
女子没好气,当扭头瞧清问话人长相后,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嗐,不赖你,春兰和蕙兰,确实蛮像的,可...春兰的身价,可是蕙兰的好多倍。这株春兰,我特意买来送---”
女子急刹车闭紧嘴巴,还紧张的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到她的话多想。
养兰花的人,大多数非权即贵,从女子穿着、谈吐来看,明显想借春兰攀附什么。
沈青笑了笑,“贵,有贵的道理。请问...去哪里能买到春兰?”
女子扫了他一眼,年轻帅气+提一辆新车,不由得往‘囍’事上想。
“挑春兰送姑娘,挑对喽。玉城啊,有两个地能买到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