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保康愕然地看着鼓囊囊的麻袋,“买这么多虾,吃得完吗?大青啊,手头有闲钱,你要想法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啊。”
前天李钊来大塘送肉条,许保康从其口中得知,外甥又逮到一头野猪,还整头卖给了外人,估摸有个60块的进项。
(不知是按种猪价卖的)
看沈青这花钱架势,是打算几天内,就把卖猪钱嚯嚯完啊。
这怎么行?!!
“舅,存着呢,我花钱心里有数的。
该省省,该花花,我既不当铁公鸡,也不会做那散财童子。
我好不容易进趟城,还遇见大船卸渔获,可不得多买点。
再者,我买虾,是打算晒虾干的。
小花每天嚼几只,补脑、补钙,好得很。”
鲜虾,若晒成虾干,得缩水三分之二,再折算到每天,那就更少了。
许保康霎时理解外甥为何买了一麻袋的青虾。
“你心里有数,那就好。”
甲板上,光膀挑扁担的船工,洒下一滴滴大汗珠。
岸边,阵阵呦呵声,嘹亮、雄厚,还穿透力极强。
人们拼了命的往里挤,扯开麻袋往里搂鱼。
像鲤鱼、草鱼、鲶鱼等,个头大、产量高的鱼种,卖价才8分-1毛3分。
二人欣赏了一会热火朝天的景象,便打算回去了。
……
许保康解开杏树上的麻绳,将绳栓在板车上。
沈青则去了小卖部,交了木牌,确认篓内东西没少后,背上背篓,折回了杏树旁。
二人一骡,往东走了一里路,方横穿杏林,来到一斜坡前。
其实,张家湾那儿是有一个斜坡,可供人上、下大坝的。
奈何,坝上停了好多辆拖拉机,且车头全朝大桥的方向,骡车过不去啊。
毕竟,两艘大船的船舱内皆装满了渔获,买客们虽乌泱泱的,但也只能消耗掉小头。
大头,得由拖拉机拉到各乡镇,卖给鱼行的鱼贩子。
上坡时。
许保康在前头牵骡子,沈青在后头推板车,骡子前倾着身子,把缰绳挣得紧紧的。
下坡时。
许保康握车把,沈青攥车尾,二人手上使得劲,不是向前拉或推,而是向后推或拽。
须臾,骡车平稳下到坝脚的土路上,二人坐上车头的两侧。
啪---
许保康甩动鞭子,骡子后臀吃痛,迈着蹄子向前走。
刚起步时,板车些许颠簸,后面...稳得很。
土路旁的田地,栽满了红薯,绿油油的连成一大片,偶有一些红薯叶猛然晃动,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有野兔钻藤而过。
很快,骡车遇到一‘Y’形岔路口。
许保康甩动鞭子,抽了抽骡子右半拉屁股。
骡子立刻往右拐,跑了一里路,又右拐,拐上了太任路。
哒哒---
骡蹄踩起阵阵黑雾,二十分钟后,骡车调个头,停在了安宁村的村口。
沈青跳下车,卸下俩麻袋和背篓,又从篓内拿出俩雪花膏、一刮胡刀、一袋银耳、三斤青虾,丢回车兜内。
许保康目露震惊,这几样东西,每个单拎出来,可都不便宜。
“大青,你这是干甚?当舅舅的拉外甥一程,不是应该得嘛。”
“不关‘搭便车’的事,这些礼...我一早就备好了。
小花上学时,中午那顿饭,一直搁你家吃的。
我想交伙食费,你和妗子都不肯收,那就收点薄礼吧。
雪花膏,妗子和玉娟,一人一罐。
刮胡刀,是送给你的。
虾嘛,随意做。
银耳+甲鱼+生姜,熬成高汤,喝了最是滋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保康不再拒绝。
“一个女娃娃,饭量跟猫一样,每顿扒不了几口饭,收啥子伙食费?大青,今个这礼,我收下了,往后,可不准再破费了。”
“成。”
沈青目送骡车驶远,方往南拐进了安宁村。
……
“小花,大黄,我回来啦~”
沈青一踏进院落,就高声呼喊,可惜,无人也无狗跑上前迎接。
奇怪,莫非...在扬树林?
沈青略过桃树,瞅见堂屋前的景象,发现自个猜错了。
沈小花坐在堂屋门口,蹙着眉头,神情亦蔫蔫的。
沈青大步走上前,关心道:“咋...是有谁趁我不在家,欺负你了?”
“没...没人,赖...全赖我自己。”
“那出啥事了?”
沈小花瘪着嘴,不愿意多说。
大黄瞅了小主人一眼,便转身进了西厢房,叼回一只塑料凉鞋,放到主人脚边,还用鼻子拱一下,示意他仔细看。
沈青拿起凉鞋,发现鞋袢(pan)外侧断了,不是紧挨着鞋底断的,离鞋底还有个3毫米。
凉鞋,都被叼出来了,沈小花索性不再隐瞒。
“怪我,鞋袢一早就有个小裂口,我却一直没当回事。
刚才在扬树林,我高举着竹竿够蝉蜕,蝉蜕落下时,我下意识往后退。
结果,一脚踩进泥坑里,我拔呀拔...拔断了鞋袢。”
沈青视线下移,“你脚没事吧?”
鞋子,身外之物,可没有身体重要。
沈小花摇了摇头。
“我脚没事,就磨破了点皮,一点都不疼的。
只可惜了这双鞋,才买回来一个月,就被我穿坏了。”
塑料水晶凉鞋,靓丽、透气、简便,就是不耐穿。
鞋底,容易藏泥巴、小石子。
鞋袢和鞋面容易出现裂口,一不小心,就会被扯断。
不过,也并非没有修补的法子。
“嗐,就这?我还以为出啥大事了。
放心,拿烧红的铁片,把断裂面烫化喽。
两头一对紧,等个几分钟,鞋袢就能粘好了。
我弄仔细点,不会烫黑的。”
“哥,我听小美提过这个法子,可...烫化一遍,鞋袢还结实吗?”
“结实的~”
沈青捏住鞋袢后上方的圆环。
“设计这个圆环,一是提鞋袢方便,二是防止磨脚后跟。
我把它剪下来,烫化粘到断裂处,双重修补,鞋袢指定结实了。
原位置缠层布,防磨脚后跟。”
沈小花眼睛一亮,“真的,那你快点修。”
“好~”
凉鞋,一早就被沈小花刷净了。
沈青寻一铁片,用磨砂石磨掉上面的铁锈,洗净擦干,便来到了厨房。
锅里加点水,于灶膛内,引燃了柴火。
铁片一头,缠上一圈圈布条。
另一头,伸进火里,烧到通红时,方取出来。
塑料一遇红铁,就会迅速融化。
沈青握着铁片,小心翼翼烫化鞋袢的断裂面,接着,将两个断裂面对紧。
晾凉变硬,断裂面便重新粘到一块了。
他又烧热铁片,烫平接缝处,再用砂纸打磨掉毛刺。
随后,剪下圆环,用红铁片烫化,附着在裂缝处。
修完,沈青用力扯了扯鞋袢,“还行,蛮结实的,穿上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