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ixtieth-seventhday]
从庞杰家回邓佩尔家的那条路。
越清舒一路上都被岑景抱着,她有两次叫他放自己下来,但岑景都没松开手。
“我是手受伤,不是腿受伤!又不是用手走路,我要下来自己走...!”
越清舒想想,感觉这样有点太腻歪太丢人了。
邓佩尔跟她父母就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他们一家三口非常默契地不打扰他俩。
甚至故意走得有点慢,保持着安全的不偷听距离。
“那一会儿走在路上又发呆怎么办?”岑景笑她,“你就说自己吓到了,乖乖让我抱着怎么了?”
她在他家的时候可没少让他抱。
岑景对抱越清舒这个动作已经越来越熟悉,在他家的时候,其实越舒没有少让他抱的。
他很久以前觉得越舒是个安静懂事的小女孩,他也没有从越舒身上读到过太多的情绪。
当时岑景也觉得,像她这样的情况大抵就是会这样。
因为随着母亲远嫁到陌生的城市,她觉得陌生,也不敢随便发脾气。
他以前没怎么见过越清舒的脾气。
这半年多以来,见识得有些多了,她说话带刺,总是要怼他。
有时候也会任性地发脾气。
当然,偶尔也会对他撒娇,越清舒有时候累到了,就会要求岑景抱她。
她总是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抱我,我不想走了,谁做的谁负责...”
所以对于抱着她走路这件事,岑景已经很熟练,也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有人看...”越清舒埋头,“你快放我下来,真的好丢人....“
有人看所以就不让抱了。
岑景脚步微微停顿,看着她,语气不太明朗:“越清舒,我们的关系对你来说就这么见不得人?”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见人的关系。”越清舒直接反驳。
“......”岑景顿了顿,一声轻嗤,“那怎么办?我跟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
他故意给她留难题。
越清舒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疯了?”越清舒的声音压着,但情绪明显激动,“瞎说什么...
他怎么瞎搞?
“那我说什么?”岑景继续往前走,声音不算很平稳。
越清舒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这一段路上下坡多,刚才越舒自己走都有点累累的,纵使岑景体力再好,他这会儿也是抱着个人,多了份重量。
他的气息有起伏。
听着让人有点容易浮想联翩。
上次听到他这种轻微喘息的动静,还是在床上的时候,他喜欢喘着略重的呼吸。
在她耳边说一些细碎的,只在床上奏效的情话。
“我是应该说,我是你继父的朋友,是你的小叔叔,还是应该说我们是炮友?”岑景追问她。
这两个答案显然都不行。
他没得选。
只能说他们是情侣关系。
越清舒不再纠正他,只是敛着眸,挺突然的说了一句:“你这是造谣、占我便宜,所以...”
“所以?”岑景问。
“所以没有下次。”越清舒的声音小小的,“下次你就不要再过来了...这些事情,我自己其实也能处理好,不需要你跑一趟。”
她下意识地想要跟他拉开距离、撇清关系,规避这种没得选的误会唯一的解法就是,他不要过来。
那就不会又后续了。
刚才还温情调笑的气氛瞬间降温。
岑景的手似乎收紧了一瞬。
“不需要我?”他垂眼看着她,“一点都不需要,是吗?”
岑景的语气不太好,惹得越舒心间也别扭,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语气凶。
“嗯。”
岑景顿了顿,声音里有些冷意和轻嘲,两人莫名有些争吵和执拗的劲儿。
跟牌桌上一样,谁都是那个硬骨头,没人低头。
“那你给我发什么信息?”
“我没有主动叫你,只是你当时刚好给我发了信息。”
“怎么,换成其他人,你也会跟他说,你好害怕,让他赶紧过来救你?”
“嗯,会。
越清舒有些狠心:“我当时也跟你说了,没事,是你自己...”
“哦,是我自作多情。”岑景嘲笑了一道,嗓音有些恢复往日的疏离和凉意。
“其实就是很小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到时候,她还要欠他这个大人情。
很麻烦的。
越清舒以为他们的争吵会继续下去,她跟岑景经常这样,莫名开始吵架,又莫名就吵到白热化阶段。
没想到岑景没有跟她继续吵下去,只是他的呼吸起伏了一下。
在浓浓夜色中,他感叹道。
“越清舒。”
“我真是白疼你了。”
邓佩尔家中刚好有空房,晚上去县城麻烦,商量以后,最终还是让岑景留在这里过夜。
他说,也挺好。
准备在这里守着看看,会不会有人不死心,突然又爬过来发神经。
越清舒晚上洗完澡以后,下意识地往邓佩尔的房间走,刚推开门进去。
邓佩尔还问她:“你今晚不跟你对象住啊?”
越清舒:“…………”
越清舒:“你怎么也搞上这种...”
“那没有。”邓佩尔笑嘻嘻的,“这俩字是有歧义的,我说的是可不是谈恋爱的对象,是上床的对象。
“才不要跟他一起。”越清舒赌气似的,往床上一坐,开始擦头发。
邓佩尔看越舒那小表情,挪过来开始跟她说闲话。
“
你俩吵架了?”
“不算吧...”
根本没吵起来,怎么算吵架。
“那我怎么看回来的时候,BOSS那么一脸不高兴啊?”
“他嫌我小白眼狼。”
“怎么?”邓佩尔猜测,“你是不是说他不应该来,就这点事。”
“你怎么知道?”越清舒惊讶。
“你就这性格啊,不想麻烦别人的小事就不麻烦了,不喜欢欠人人情。”
因为欠了人情就代表要还。
以前的人情都化成了喜欢、变成了爱,但现在呢?她不愿意爱了。
这份人情没办法被转换成别的东西,她就只能牵着岑景了。
越清舒感动归感动,但更多时候还是觉得麻烦。
邓佩尔又看了她两眼,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胸,软软乎乎,她笑得非常变态。
“反正你俩都是炮友,他就是馋你身子,那还人情还不简单?”
越清舒还在非常单纯地看着她。
邓佩尔直接点开手机,开始下单,往沪城家里寄,她库库选了好几套扔进购物车。
“就这些。”邓佩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男人俗气得很呢,搞点小情趣,他真就为你赴汤蹈火。”
越清舒:“???”
等下,要玩儿这么大吗?
她对自己的身体欲望的确不规避,但也没有迈入过这种情趣领域。
邓佩尔一边下单,还一边对她进行过来人的指点。
她多多少少还是谈过几个对象的。
对男人在这方面粗俗的欲望简直了解。
“放心吧,你相信我,没有男人逃得过一双能撕的黑丝。
“一双不行,就两双。”
“对了。”
她一脸认真,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不正经的话。
“你记得裸穿,懂什么叫裸穿吗?”
越清舒:“......我又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孩!!”
但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裸穿代表着,只要撕开一个口,就可以全部贯穿。
“哈哈哈哈哈哈没办法,谁叫你看起来这么纯呢!”邓佩尔又捏她的脸。
越清舒的身材明明超级辣,但却是性感又不会让人觉得风尘。
邓佩尔也觉得很神奇,后来才慢慢发现,是因为越舒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
她的眼睛明亮又干净。
她看着岑景的眼神也是如此,不会让人从里面看出杂质。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双清澈的眼睛下,掩埋的袒露的色/欲。
那景自然也猜不到。
她那曾经炙热的喜欢下,掩埋的是对这段感情的绝望。
越清舒是一个,外表和内在完全不同的类型。
要懂她,不是单单靠一些占有欲,掌控欲,或者一点点喜欢能做到的。
要读懂越舒这个人,要么是共情能力很强,要么是走过她的那条同样的路。
要么??
极为热烈地爱她,要把骨血全部都融入她身体里的那种爱。
因为岑景的突然造访,她们的计划也被打乱。
本来要在云南这边再多呆几天的,现在也不得不改变,出发之前,邓佩尔的妈妈给装了两罐她自己做的辣椒酱。
“冬天就是吃白萝卜和水煮菜的季节嘞!”邓妈妈说,“尔尔整天就闹腾着,说在沪城没吃到好吃的蘸料,这很好吃的,你们都带着回去啊。’
越清舒和邓佩尔一起拿了一罐,妈妈还强行给岑景也塞了一份。
邓佩尔本来还担心岑景看不上这农村自制的蘸料。
他这种人跟她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邓佩尔合理怀疑岑景家里的酱都是按克数卖的那种。
她一口下去能给自己几个月工资吃完。
但岑景丝毫没有嫌弃,认真感谢了妈妈,邓妈妈本来对邓佩尔在沪城工作挺担心的。
上次跟她爹一起去看了看,觉得自家女儿在这样的公司压力也大。
结果这次见了岑景,什么都变了。
“哈哈哈,谢谢岑总夸奖!”她跟着女儿喊了一声,“那以后我家孩子还要麻烦你照顾了!”
“一定。”岑景随口应声。
邓佩尔:......?
走后门来得如此之快,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呢?
莫名其妙的就搭上了这个关系,而且还是大BOSS的关系,邓佩尔有点诚惶诚恐。
感觉自己的工作能力确实还需要锻炼,没有到能够随便走后门的情况。
忽然有点理解越舒为什么不愿意走后门。
她俩都是自己有拼劲儿的女孩。
“好好好,有机会再来做客啊。”邓妈妈热情招呼,“就是咱们这里有点简陋,以后小越跟尔尔一起回来的时候,岑总不嫌麻烦可以常来玩。”
邓佩尔:“......”
害怕。
但岑景依旧是回答:“嗯,谢谢阿姨,有机会一定会再来。”
他的回答过于天衣无缝,给邓妈妈都哄得开心。
邓佩尔压着声音跟越清舒说悄悄话:“BOSS撒谎不打草稿的,就我们这穷乡僻壤,他还会来就怪了!”
还做客呢!
越清舒笑了笑,没有点评太多,三个人就此出发,因为行程临时改动。
他们回沪城的机票是岑景那边叫人定的。
返程是从昆明直飞回去。
邓佩尔第一次坐头等舱,一整个不知所措且受惊,实在想不到自己就这样蹭到了。
她这人心都算是很大了,这回被岑景安排坐这么贵的头等舱,邓佩尔还是有点慌。
上飞机前,越清舒去洗手间。
她更是如坐针毡,觉得跟岑景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说不上来话。
两分钟后,岑景淡淡抬眸。
“你很紧张?”他看穿邓佩尔的伪装和强装镇定。
“有点吧。”邓佩尔干巴地笑了笑,“我担心你怪我带越越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是你的问题。”
岑景没有一点要追责的意思,邓佩尔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继续听他往下说。
“我安排了人过去,你父母的安全也不用担心,不用怕会被报复。”
“你给我家配保安了??”邓佩尔惊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岑景微微颔首,“还顺便买通了你们的街坊邻居。”
一点小钱,就可以让他们好好站队,这可比人情好用多了。
“......?”你们有钱人的操作怎么会这么花里胡哨啊?
“你可以留个我的联系方式。”岑景说着,把手机递给她扫码,“越舒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
邓佩尔虽然觉得岑景有点可怕,而且还是自己老板安排的任务。
但她这人绝不出卖朋友。
“我不会被轻易收买的!”邓佩尔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我不会背着越越跟你打小报告的!”
这反而是岑景愣了一下,他轻笑:“谁说是要你打小报告?”
“嗯??”
“加个好友而已,若是真的有急事,她出什么事你方便联系我。”岑景微微颔首,“这件事我会亲自告诉她。”
他倒也不会背着越清舒跟她的朋友私下联系。
岑景说,这样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和可以联络的人,邓佩尔被他说了好几句,最后才慢悠悠地答应。
微信扫码滴滴一声响,对方通过了好友申请。
邓佩尔还反应了一下??
就这样加上老板的微信了?
越清舒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加完好友,而岑景也是真的当场就跟她说了这事,也跟她说了这个好友的用途。
越清舒没什么异议,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有邓佩尔收起手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内心翻涌。
其实刚才还挺想问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越舒了。
但最终邓佩尔还是没问,因为她清楚自己是哪个站队的,也知道,这个答案对于越清舒来说....
他喜不喜欢,爱不爱,已经不再重要。
回到沪城的那天,岑景送她俩回的房子那边,上楼刚好碰到阿婆阿公要出去散步。
春节的假期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俩看着岑景,又看了看隔壁俩姑娘。
“你们怎么回来啦?”
她的外孙儿现在不是应该在新疆看风景,俩姑娘不应该还在云南散步吗?
“有点意外小情况。”岑景解释道,“我先送她们。”
“啊呀,都送到门口了还送什么啦!”阿婆拦下岑景,“你还是先直接跟我说是什么情况吧!”
事发突然,阿婆都忘了要隐藏岑景是自己孙儿的事情,她前面还瞒着小邓呢。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说漏嘴了,转头去看小邓,她神色淡定,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波澜。
但佩尔的确是??
她已经把所有刺激的事情和关系,全都在那天听完。
当时有点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但现在也开始坦然接受了...
她们先进屋收拾凌乱的行李,顺便把小金鱼给接回来,一切都弄好以后,好不容易要慢悠悠休息。
但岑景离开这里之前,还是要求把越清舒带走。
他说不知道她手上伤口的情况,挂了个医院的专家号,带她再去看一看。
邓佩尔有一点两眼一黑,觉得这事有点搞笑。
“岑总啊,虽然我也心疼越越,但你知道吗?这伤口,再多放几天就自己愈合啦!”
这些道理谁会不明白呢?
岑景没有任何回应,邓佩尔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小垃圾竟然可以压岑景这种人一头。
小职员骑在老板头上的高光时刻。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岑景都可以轻松驾驭,但唯独这段感情不行。
就算越舒不愿意相信,但邓佩尔的内心是清晰的,她太清楚了。
岑景这个状态,绝对不止心动。
爱让人慌乱,爱让人失去理智,爱也会让人变成笨蛋。
邓佩尔站在局外,将这件事看得太清晰。
她只是笑笑,真的把越清舒交给他。
他们俩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处理去吧!反正她只站在越越这边!
越清舒也觉得岑景小题大做,但又捱不过他,硬是带去医院又看了一遍。
医生说的话跟邓佩尔说的话无异。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越清舒抱怨他:“你看看,何必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浪费时间。
越清舒如他所愿,开始慢慢地坐在副驾驶,岑景开车前,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没有带什么太多的情绪,好像更多的事一种安抚。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吻。
这种轻轻碰一下的感觉很微妙,但越舒还是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电流感。
她的身体还是对岑景的接触很敏感。
越清舒莫名有点在回味这个吻,却又听到他说。
“小白眼狼,你的叛逆期来得这么晚?”岑景睨了她一眼,“最近怎么老跟我犟?“
“没有。”越清舒说,“其实我一直都没怎么听过你的话。”
“在床上的时候倒是听话。”岑景点头。
只有他们俩个人的时候,话题总是如此轻松地绕到这件事上。
越清舒有点不服气:“那是你...是你不择手段。”
“那又如何?”岑景轻笑,“你不是很受用么?”
挺享受的。
越清舒不再搭理他这茬,反而是问他:“我们去哪儿?”
“我送你回去。”岑景说。
越清舒这下更是直接愣住,真是难得,他都把她带出来了,真的就...
简简单单的,检查了一下手伤就把她送回去了。
岑景看着前方的道路,越舒回头看他,唇动了动,她没懂他。
为什么呢?竟然没叫她去他那儿。
他们明明也好长时间没有做了...以前他都是要求她,每周都要过去的。
有时候她经期,不方便,也要去他家里做点什么。
不能进去的时候,总还有点别的法子。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关系,已经默认了他们今晚大概率就会黏糊在一起。
但今天岑景却只是说。
“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我不打扰你。”
这几天她是挺累的,越清舒有时候也怪,她经常嫌弃他家不好睡,说风水不好。
还是要在家休息才有休息的感觉。
越清舒甚至说过岑景,“我觉得你要给我加点钱,我来你这里有种在上班的感觉...”
那天,岑景大手一挥,给她买了好几只限量款的包。
他就真的这样,把她送了回去,除了在她下车之前,没忍住摁住她的后脑勺,接了个十分钟的吻以外。
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后面越清舒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假期的最后一天,她接到了岑景的电话。
他说要跟表姐一起过来,在阿婆家吃饭,阿婆做了一些很好吃的菜,有她喜欢的。
“哦。”越清舒淡淡地应着。
岑景在电话那边有些气笑了:“你没懂我跟你聊这些的意思?”
“什么意思?”
“
叫你跟我一起过去吃饭的意思。”
越清舒的手一顿,跟他确认:“让我们一起过去吃饭吗?”
“是。”岑景说,“叫上你朋友。”
她们不是没有蹭吃过阿婆的手艺,但要跟岑景一起过去吃就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还要跟他一起。
这不家宴吗?
但最后越舒选择不多纠结和过问,把这件事跟邓佩尔说了。
“干嘛呢?见家长啊?”邓佩尔也是这个态度,“还要带上他表姐!”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岑景不会是这次突然梳理清楚了自己的感情,要打直球吧?!
这挺令人害怕的。
邓佩尔挪了挪身位,轻咳了一声,跟越清舒做这种假设推论,小心试探道。
“我说真的,越越,你有没有想过啊...”
“要是岑景跟你表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