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知为何,在雁南飞面前总藏不住眼泪。
才觉得委屈,泪珠子就滑落了脸颊。
这让她显得有些不打自招。
沈星渡立刻侧过脸去,抬起手,想趁着雁南飞发现之前,偷偷将眼泪擦掉。
却被雁南飞扳住了肩膀,低头吻在了脸颊那颗泪珠子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
他轻轻地吻过,又稍稍将沈星渡推离,眼神将人锁住。
那眼泪就像被灼烫得蒸发了一样。
沈星渡不明所以地用清亮的眼睛投去疑惑的目光,面上安静,内心慌乱。
不知怎的雁南飞突然的动作,让她想起昨晚的福福。
难道他也和福福换了灵魂?
“别哭,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该我先向你坦白。
是我先欺骗了你。
你对我有防备,也是应该的。”
沈星渡微微张口,心跳在嗓子眼。
她怕他终于要向她坦白他心里放着杜若岚,她虽然有准备,但是现在不想听。
可是他刚刚吻了她……
雁南飞像是鼓足了勇气,没有给沈星渡逃避的机会。
“我早就想要你,只是那时你眼里只有陆邵。
是你先骗了我,所以责任不全在我。
你也有错。”
沈星渡后撤一步,却没躲开雁南飞的钳制。
“我何曾骗过你?”
沈星渡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都忘了。
你那时掉进湖里,我将你捞起来。
你说的什么?”
沈星渡的睫毛倏忽一颤,神色开始有些恍惚。
幼时落水的记忆从脑海里浮出水面。
那一年皇太后办寿宴,各家都去了。
沈星渡当时还是个小娃娃,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本上的浑话。
逮着谁都说要嫁给人家。
她当时并不真的懂什么叫嫁人,只当作是一种全新的玩耍邀请。
就是沈太傅,沈府里的大黄狗都收到了沈星渡的热情邀请。
那时沈太傅正得圣宠,也宠得沈星渡没边。
听了她甜甜腻腻的浑话,不仅没有制止,还哈哈大笑,觉得稚子童言实在可爱。
那个宴会上,沈星渡不知被谁推进了揽星湖里。
挣扎呼救,几乎淹死。
最后才被一个穿着月白长袍,五官明媚好看的少年救起。
那时的沈星渡,觉得眼前的小哥哥实在好看,张嘴就给出了她当时最高规格的邀请。
她说:
“哥哥,你真好看。
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才说了一句,她就因为受惊过度,在水里体力耗竭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一众人都围着她。
沈太傅最是心疼,一见她醒了就抱着安慰。
“星渡啊,你终于醒了,吓死为父了。
多亏了陆邵及时救了你!
没有你,为父也活不成了!
你要好好谢谢陆家小哥哥啊!”
沈星渡顺着沈太傅手指都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眉清目秀的陆邵。
“邵哥哥,谢谢你救了星渡的命!
我长大了以后,要嫁给邵哥哥!”
这么多年,沈星渡始终记得那日将她从湖里救上来的人是陆邵。
他一身月白,像月上仙子。
是他救了她的命。
沈星渡猛的看向眼前人,竟然是她,将人认错了吗?
“你怎么,从来也不说?”
“我说什么?
我说你认错了人?
将救了太傅千金的功劳抢过来?
你都不记得我,谁能为我作证?
我和陆邵就这么像?”
一点儿都不像!
沈星渡摇摇头。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
以雁南飞的性格,即便是当时她认错了人,也绝不会再为此事跳出来争个高低。
“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我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认错了人。”
大约是因为那一身白衣。
当时房间里,就只有陆邵穿了一身白衣,又眉清目秀。
沈太傅又指着陆邵说是救命恩人。
她当时太小了,又受了惊吓,便认错了人。
此后更是因为那一次的溺水而多年噩梦不断,再也不愿想起那天的事。
若是雁南飞不说,她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想起来。
“我知你年纪小,那时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见陆邵冒认了功劳,并不屑于澄清。
对我来说,是谁救了你,你一个小娃娃长大之后要嫁给谁,并不是顶要紧的事。
那次救了你,只是让我知道了沈家有个清秀好看的女娃娃。
我偶尔会远远地注意你,但是没有打扰你的意思。”
雁南飞轻描淡写,一语带过的,是他无数次的与少年沈星渡和陆邵的擦肩而过。
漫长的青葱岁月里,沈星渡满心满眼的都是陆邵,根本看不见旁人。
更加不记得见过雁南飞。
雁南飞只是对自己救过的女孩好奇。
也会在沈星渡甜腻腻地追着陆邵喊他“邵哥哥”的时候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认错,那他会不会就是她的“南飞哥哥”?
有个这样软软糯糯,眉眼娇俏的妹妹似乎也不坏。
“你再好好想想,你曾救过我的命。”
雁南飞笃定望着她,不像开玩笑。
沈星渡彻底糊涂了。
她什么时候救过雁南飞?
她从前只远远地见过他几次,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他是战功赫赫的大兆战神,她是沈家的草包。
雁南飞为了好好和沈星渡把话说开,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天色渐晚,屋里越来越黑。
见沈星渡呆呆地发愣,雁南飞起身取了火折子,摘了灯罩,将灯火点燃。
“嗤”的一声,火光照亮了雁南飞的侧脸。
那如豆的火苗像是突然醒了过来,蹿起老高。
雁南飞的影子也随着烛火的跳跃而忽大忽小地在墙上抖动着。
她从前见过雁南飞吗?
没道理这样一个清风霁月,存在感这样强的人,她救过却不记得?
“十年前,大兆境内发过一场洪水。
你可记得?”
沈星渡点了点头。
她记得的,十年前的洪水,死了好多人。
周边各国都蠢蠢欲动,恨不得趁着大灾,将大兆一举吞掉。
“十年前,发洪水的时候,我父亲在渠州做知州。
刚收到回京任职的调令,渠州就爆发了洪灾。
父亲请旨留下赈灾,由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孩子,祖母,还有当时暂居在雁家的姨母先回京。
才走到邑州,就遭遇了流民冲撞,疯抢财物。
母亲跑到我们的马车,让我们藏好。
家资细软都在她那辆车上,她带着大哥二哥将流民引开。
再到邑州北面十里的客栈汇合。
姨母带着我们在客栈住了五日,也不见母亲来汇合。
直到身上再也掏不出钱来。
于是姨母和祖母商量,先往京城走。
我们的马车上,既没有钱财,也没有家丁护院。
就连马车夫,也是临时雇的。
后来车夫跑了,姨母就自己驾车。
马伤了,姨母就领着我们几个老的老,小的小,扮成流民徒步往京城赶。”
“怪不得我见昭昭和你弟弟都和姨母更亲近些,可是……”
沈星渡疑惑地看向雁南飞。
“你想问我,为何我和谁都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