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渡故作轻松地将茶盏端起来,举到了唇边,却忘了要喝。
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雁南飞真是来这里“释放”的?
隔壁雅间里,年致远听了秦王的话拍着大腿嚷道:
“秦王你可说对了!
南飞这些年也不知为谁守身如玉。
从前我们叫姑娘,他每回就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
总显得我们二人像不求上进醉生梦死的纨绔。
他若是大婚之前肯挑个姑娘开个荤,他就是选个花魁,这账也算我的!”
年致远酒劲儿上来了,拍着自己胸脯“哐哐”作响,生怕不够真诚。
秦王笑道:
“何必多此一举?
翩翩从前就是花魁。
今天既然是为雁将军开荤,我就割爱了。”
说着,秦王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林翩翩的裸露的香肩。
“翩翩,去陪陪雁将军,那可是咱们大兆的英雄!
好生伺候着!”
那林翩翩面上不知是羞赧,还是酒气上了头,染上一层微红。
若不是刚刚隋大人替她解围,秦王怕是能当众给她两巴掌。
这会儿却大方地将自己送给了雁将军。
在大兆,权贵名流之间随手互赠爱妾或者娼妓,实属雅事一桩。
但这种事落到女子头上,可就不那么雅了。
若是以往,自己被这般当作礼物随口送人,她是要闹上一闹的,可今天却浑身羞臊起来。
秦王人也挺拔俊朗,胜过大多文人书生。
又是真正的皇室贵胄,地位煊赫,是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
只是……两相比较之下,那位雁大人实在眉目过于好看,个子也更高大,身材也更阳刚。
又顶着大兆战神的光环,三朝宰相的世家出身,一身的风流气质令人心驰神往。
他这样的身材样貌,饶是抛开背景,抛开官职,也有的是姑娘愿意倒贴。
思及此,林翩翩垂了头,羞涩回了句:“是。”
年致远这时打了个酒嗝嘟囔道:
“秦王殿下,这你就不了解南飞了。
咱说的花魁,得是没开苞的那种花魁!
我们南飞还是个少年郎,别人用过的他岂肯用?”
只见林翩翩主动起身,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朝着雁南飞走去,在他身边坐下。
雁南飞笑意变浅,将杯中酒饮尽。
林翩翩瞧着他吞咽时候滚动的喉结,棱角峥嵘,一颗心也跟着浪荡起来。
身子轻轻往雁南飞的肩头倚靠过去,娇声道:“请雁将军垂怜~”
隋长青看到这一幕时,正举着酒盏喝到一半,心说,这是有戏?
雁南飞终于想开了?
却见雁南飞肩头上的狐狸福福突然伸出一只爪子抵在了林翩翩的额头上。
小小一只狐狸,力道还不小,愣是没让林翩翩靠上来。
林翩翩抬眼怔愣地看向福福,暧昧的氛围立刻散了大半。
隋长青“噗嗤”一声,一口酒全从鼻子里呛了出去。
年致远绷不住大笑着说:
“我还当是在为谁守节?
竟是你这狐狸不同意吗?
哈哈哈!
我说南飞,你洞房那天也打算把狐狸带着吗?”
年致远又被隋长青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
这样的玩笑话若是只有他们三个,倒也无伤大雅。
当着秦王的面说出来,雁南飞立刻冷了脸色。
林翩翩尴尬地愣在原地,坐下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的狐狸嗅觉敏感,他不喜欢脂粉味。
坐下倒酒吧。”
有了雁南飞这话,林翩翩讪讪地盯着福福,跪坐在了雁南飞旁边。
这狐狸一脸死眉塌眼的瞪着她。
虽然只是一个畜生,竟然能从表情上看出喜恶来。
那是什么眼神?
林翩翩此刻明显能感觉到,这只狐狸看不起她。
隔壁房间,沈星渡虽然看不到。
却也从对话中猜到现场大概。
不知福福做了什么,不让那花魁接近雁南飞。
沈星渡才将手中已经温了的茶水饮下,抿着嘴唇忍笑。
就听到隔壁雁南飞说了句:
“倒酒。”
雁南飞让林翩翩倒酒,林翩翩又重整旗鼓,重拾了信心。
她可是花魁,是被秦王一掷千金赎了身的花魁林翩翩。
一个没沾过荤腥的大将军都拿不下来,若是还没赎身的时候,这种事说出去可是会让姐妹们笑话的。
林翩翩不由得升起了好胜心,素手挽袖,斟满了酒。
娇羞地错开眼神,双手将酒盏递到了雁南飞面前。
雁南飞接过,一饮而尽。
林翩翩见雁南飞手上绑着绷带,一只手自然地抚上雁南飞的膝头,整个身体娇娇软软地贴了上去,姿态低低的。
既和那狐狸保持着距离,又足够暧昧讨好地关心道:
“雁将军,您的手受伤了?”
说话的时候,已经双手捧住了雁南飞受伤的右手。
眉头轻蹙,眼波流转。
像是真有几分动情,盯着看了片刻,又抬起眼帘,声音娇软地问:
“以将军的身手,谁能伤得了您?”
“狐狸咬的。”
关心手伤是假,借机亲近才是目的。
林翩翩像一条溜滑的水蛇,说着话的同时一拧身,妖娆轻盈地落在了雁南飞的怀里,朝着雁南飞的脖颈伸出藕臂。
终于倚靠在了这健壮的臂弯里,和站在雁南飞另一个肩头的福福两厢对峙着。
引得年致远和隋长青都忍不住发出了起哄的嘘声。
“唔~~翩翩姑娘好手段!”
“秦王殿下,真舍得吗?”
林翩翩见雁南飞没有拒绝她,伸出柔白的手,滑入他的衣襟。
雁南飞又自斟自饮了一盏酒。
林翩翩得意地瞥了一眼那玄色的狐狸,伸到衣襟里的手,调转方向朝下探究……
忽地,那不安分的手儿被攥住。
林翩翩装作受到惊吓,抬眸与雁南飞对视。
雁南飞已然喝了不少酒,定睛瞧了瞧眼前这张红白相间,妆容精致的脸。
林翩翩被他瞧得小鹿乱撞,红霞晕染了细白的脖颈,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
“你们花魁,沾染了男子之后,都会像你这般没有男人不行吗?
想要的时候,是任何男子都可以?
还是……也要自己心仪的才行?”
林翩翩瞪大双眼,脸色从粉白变成通红。
带着怨恨从雁南飞的腿上弹跳起来。
哭着跑回了秦王身边,跪在地上伏在秦王腿上,借着撒娇告状:
“殿下,翩翩虽然是风月场走出来的人。
可是殿下为翩翩赎了身,翩翩就是殿下的人。
雁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
哪有雁将军这样欺辱人的?
翩翩不依!
殿下为翩翩做主~”
雁南飞烦躁起身。
“秦王殿下的好意心领了,我雁南飞从不夺人所爱。
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扫了大家的雅兴,今天的歌舞酒水算我的。”
说完,毫不留恋地起身抬腿就走。
到了一层柜台交代小二,九层包间今日的账单送去将军府结账。
旁边一个店小二提着木质食盒匆忙走到大门口左右张望。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低声训斥:
“你在这里作甚?
渡姑娘在后门等着这道酒蒸羊羔肉呢!
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