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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瓜回来了。
他跟前几日比看起来变化很大。
比如他那斜视的双眼如今成为了他大智若愚的象征，他身上的伤痕也成为了一个男人英武的勋章。
而他口中那偶尔提及的一些疯言，现如今也成为了智者暗藏的启示。
自士兵们看到呆瓜全须全尾的回来后，他们擅自地给他贴上了各种优秀的标签，将他捧成了一个足智多谋，勇敢无畏之人。
哪怕是曾经最看不起呆瓜的人，也只能低声道歉，说自己从前狗眼看人低，贬低了他。
或许这就是印象影响观感。
不过大家在互相清算自己以前的言论之余，士兵们聚涌过来，纷纷打听呆瓜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他们想知道呆瓜究竟是多么的智勇双全，才能孤身将这必死无疑的任务完成。
然而呆瓜的回答很让他们失望。
“我只是一直沉默着挨打而已。”
这种回答一点也不符合他们心中的浪漫主义气息，在他们看来，要是想完成这种大事，必定要比凡人不同。
就像是伟大的威廉，他们都说威廉只需穿一件他酷爱的绅士服，哪怕有任何大风大浪都不能接近他的身体。
因为就连上神都在庇护着他的风度。
他们盘问了许久，见呆瓜一直咬定事实如此，不愿改口，他们也就只好失望而归。
他们对呆瓜的敬意也在与呆瓜的又一次接触中荡然无存。
“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要是我被将军选上，我也可以简单地完成这个任务。”
“说起来将军也是，我完全看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
“哎，毕竟是将军，要是你能够看懂，还需要将军做什么？我们大头兵就能够直接顶上去了。”
“说的倒也是.......不过确信我们真的比那些无能的将军差吗？”
士兵们对呆瓜的风评从备受好评一转直下为褒贬不一，甚至要向着多半差评的深渊不断迈进的可能，连带着威廉的风评也受到了影响。
呆瓜虽不在意这些风评，但当他们又不愿意听自己分享他所看到的“真理”时，他还是有些沮丧。
太阳为什么不像树上的苹果一样掉下来是一件多么价值的问题，他们怎么就是不愿听呢。
不过还好，威廉对他的热情多少给予了他宽慰。
就在呆瓜回来的当天，威廉将他拉近了屋里，亲手给他奉上了一杯茶，为他吹寒问暖。
“士兵，你这回做得很不错，真是辛苦你了。”
呆瓜盯着茶水中自己那鼻青脸肿的倒影，呆呆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将军。”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做高风险的事情本就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便你是一名士兵。”
红衣面具男将双手搭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再度赞叹道：
“我要在一次夸奖你的勇气与智慧，你会获得回报的。等我回去，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还会举荐你或你的儿子上艾芬多中央大学，并会在战后安排给你一个很好的工作。”
大学，战后。这两个词汇冲击了呆瓜的心灵，让这位看似永远波澜不惊的人神色动容，有些激动道：“真的可以吗？就连我这样的人也可以上大学吗？还有战后，我们未来不用再打仗了吗？”
“当然可以，中央大学是为所有国民服务的，无论你是男女老少，只有你有那个能力，只有你愿意向上进取的心，中央大学永远会为你敞开怀抱。”
“至于战争......只要我们推翻了教廷，我们就能够得到和平了。”
威廉一五一十地解答着呆瓜的疑惑，只是呆瓜听到了推翻教廷二词，反问起了威廉：
“我们真的只要推翻教廷就能够得到和平吗？”
这话题将威廉问住了，如果不是有面具阻隔，或许他就能够见到威廉僵住的表情。
这当然是假的。
威廉十分清楚这场战争绝不会因为教廷被推翻而停下，最多只有三年，世界必然又会掀起一场大规模战争。
或许还会是由他亲手掀起的。
只是威廉不可能讲这句话说出口。
他沉默了一下，搅动了自己杯子里的咖啡，声音再度高昂且富有激情：
“是的，一定会结束的。”他强调了这一点。
呆瓜闻言，斜视的眼睛就像是治好了一样，极其勉强的聚焦于中心，幽幽地盯着威廉：
“将军，不知道为什么，您给我一种威廉的感觉。”
“我从没有见过威廉，我只听说过他的传闻，但如果威廉真得存在，那我觉得将军您就很像威廉。”
威廉故作平静地揭开了面具下方一角，喝下了杯中的咖啡，轻笑道：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高看我，真是让我十分高兴。从今往后，我也可以跟威廉相提并论了。”
他放下了杯子，把面子盖好后，手舞足蹈道：
“唔唔，以后啊你们也可以听到一个红衣将军的传闻，他跟威廉并立，闪闪夺目。哦，不对，我应该会比威廉更加耀眼才是。”
“毕竟他亏心事做得太多，是绝对不想受人爱戴的。”
呆瓜对此置若罔闻，只是一直凝视着威廉的面具，就像是要把面具底下的真面目给揭穿一样，给人一种不适感。
“将军，您是不是跟那群南漠人达成共识了？”
威廉停住了，高昂的语调变得平静：
“.......为什么这么说。”
“书信是人用来沟通交流的媒介，将军，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在战前已经了解您对手的情况，但我想您的这封书信，肯定是基于某一种判断。”
“我没有看过信，我了解的不多，但我可以通过他们的言谈推测。”
第一封信：素闻阁下有贤名，此事若成，我威廉.......内应，总攻击，以及被涂抹的黑和信上的蜂蜡。
这不是在说军中有内应，而是在暗示长公主去做那个内应，抽调军队过来总攻击。
涂抹的黑可以被解释为黑夜，也可以被解释为一手遮天的权力，信上的蜂蜡也可以被比喻为甜头。
但这种概念实在是太抽象，误判的风险很大，于是长公主写了一封信到了城内。
因为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进城传信不是吗？
到了城内，长公主的第二封信是问好。
她可以选择的内容有很多，挑衅，或者学威廉也不是不行，但她就是选择了问好。
因为问好可以释放善意，也就是说，她愿意合作。
而城内的卡斯巴尔也是不负威廉的期待，通过提醒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于是他写出了第三封信，援军已至，而他的内容也让长公主坚定了他们就是在进行书信外交。
因为她能够确信援军的指挥官是威廉。
如果是威廉的话，那这就是他的本意。
......
“不过其实哪怕长公主并没有看懂也无所谓，将军您就可以将这当做一种简单的离间计。”
“毕竟您这些天可一直做着鏖战的准备。”
威廉沉默了，他忍住了被人看透的惶恐和被激起的杀心，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威廉将自己的真我展示在了呆瓜面前。
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也对你也产生了一些误判。”
“没关系的将军，我确实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至于我的名字。”
呆瓜抬起了头，喃喃自语道：
“我是一个工人家庭出身，家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文化，本名跟阿猫阿狗差不多。”
“但当我抬头望天的时候，我看到那坠落的流星，我的心里却生出了难以言状的感动。”
“我很想看一看那流星究竟长什么，我想要明白这个世界究竟又是如何运转，一切的原理是什么，人又为什么生为什么死，人类的最终归宿究竟又是什么。”
他的语速很快，让人从中感受到了他澎湃的激情。
“所以我给我起了一个名字，真理。如果您愿意，您可以称我为真理·伯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