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上传来,在这寂静多日的龙首街上显得十分突兀。两人视线朝外一瞥,只见一辆马车冲在最前,身后还有八位骑马穿着软甲的侍从。
前几日刚下过雨,地上皆是水潭,马车踏起一地水花急奔而来,车夫的一声长吁之后在酒肆门口停下。
东方既白微笑道:“看来白老板又有客人了。”
白东君忙走出去招呼,将那一伙人迎了进来。
酒肆里的声音顿时有些嘈杂了,东方既白坐在临窗的位置,每个人走进来的时候视线都若有若无地从她身上停了一下。她生得不落凡尘,美人在皮不在骨,她骨相是极美的,辅以凝脂白玉般的皮肤和精致柔美的五官,一般人难免要被勾了心神。
马车上下来的人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和善,只是左边的那一抹眉毛,却是白色的。他进门的时候先是朝东方既白的方向扫了一眼,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后莫名凝重了几分。
新到访的客人明显比她要豪爽得多,五百两银子将那十二盏酒全点了一遍,甚至因为他们几人脚上带泥弄脏了酒肆的地面愿意付双倍的价钱。
东方既白心想,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一次性点了十二盏,这店里一没跑堂二没后厨,所有事情都得当老板的白东君亲自去做,他又一次进了酒窖,留下这满堂的客人。
停在身上的视线那么多,可东方既白的目光依然落在街对面的屠夫身上,仿佛看入了迷。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盯着满身横肉的屠户,这场面显得十分诡异。
“别看了,再看,眼睛就不能要了。”薄嫩的唇在精致的酒盏边抿了一口,东方既白一手托腮,另一手放下酒杯后不自觉地摩挲着搁在手边的伞柄。
“手下人未曾见过姑娘这般衣着打扮,有唐突之处请姑娘见谅。”那白眉男人起身客气地行了个告罪礼,不等东方既白回话便放下手负在身后,道:“姑娘好似不是中原人?”
“不是又如何?北离好似没有规定非中原人不得入境吧?”东方既白淡淡地回道。
“失礼了。”白眉男人见她并不愿搭话,识趣地又道了一声歉便坐回去了。
男人回座之后那一桌的人仍旧在窃窃私语,话题不外乎这家不寻常的酒肆,还有东方既白这个不寻常的客人。
侍从中有人不解:“大人为何对那姑娘如此客气?”
“你不懂。”白眉男人余光轻轻扫过东方既白坐的位置,随后低声道:“若我猜的不错,她身上穿的应该是鲛绡。传闻鲛绡是由居住在南海龙绡宫的鲛人纺织而成,非常名贵稀有,乃御贡之物。若真是鲛绡,只怕此人我们得罪不起,现在最好祈祷它不是。”
那一身波光粼粼的布料,一群没见过鲛绡的人越看越觉得像。
鲛绡?
侍从中有一个男子偷偷打量了一眼东方既白,世上真有鲛绡这东西?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得传信给风华打听打听。
第2章吃肉的朋友
◎它是神雕荧惑的后代,是东海上最凶猛的飞禽,主人为它取名劫海,遇上它的人便是遇到了劫。◎
等到白东君回来,那些人话题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龙首街突然开出来的这家酒肆身上。十二盏酒依次放下,每个酒壶上都刻着精致的酒名,看起来倒有几分价值二十两银子的味道。
白眉男子一拍身旁的凳子,“老板,我们一人一盏还多出一盏,不妨坐下来一起喝?”
算上门口的车夫还有马车上没下来的人,的确多出一盏,白东君只微微犹豫片刻就坐了下来,“那就不推辞了。”
白眉男子有意向他套话,可白东君单纯得仿佛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郎,一杯酒下了肚,提起自己的酒肆甚至有些气恼,“我就纳闷了,我这地契千真万确,在这里开酒肆也是诚意经营。可才来没几日就有人来捣乱,让我从这里滚?你说气不气?”
“然后呢?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吧,还是小老板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白眉男子故作关心地问道,眼底却划过一丝暗芒。
“那倒不用。”白东君忽然又露出了笑容,“我的酒肆,可不止我一个人。”
这时,角落里那个醉酒的白衣少年忽然打了个寒颤,像是被冷风吹醒了,他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伸手拿过靠在桌子上的那杆长枪,使劲地在地上顿了顿。
这一顿之下,似乎整个酒肆都颤了一颤。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大堂里坐着一群提刀佩剑的大汉,声色一厉:“又有谁来闹事!”
八名侍从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刀,那白眉男子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他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背后,用一根绳子随意地绑了一下,典型的江湖浪客的装扮。
细看面容应该和这酒肆老板差不多年纪,可刚刚那一枪顿地的气势,怕是功力极不寻常。他又看了眼东方既白的方向,美则美矣,直觉告诉他这看着年纪也不算大的姑娘很危险。
“你是咒我吗?来我店里的就是闹事的?”白东君走过去一掌打在了他脑袋上,似乎还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我等了十三日终于等来一桌贵客,你居然想把他们打跑?你个赔钱货!”
醉酒的少年打了个酒嗝,神智似乎清醒了些,他望见那一桌上摆了十二盏酒,眼睛顿时一亮,一步跨了出去,“既然是贵客,分我一杯喝喝罢!”
他身形极快,一步跃至桌前,伸手就往最近的那盏酒伸去,离得最近的那名侍从正准备挥刀,却见一人已从另一边掠出拦在了他的身前,伸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手。
白眉男子站在持枪少年的面前,微笑道:“我这酒还得给人带去,小兄弟若想喝,我那五百两银票中还多了一盏的钱,不妨就送给小兄弟了。”
少年甩甩头,似乎终于酒醒了,他收回手轻轻揉了揉额角,重新走回角落呼呼大睡起来。
“我真该去庙里拜一拜,来柴桑城就一直倒霉,还偏偏遇上了你这个赔钱货!”白东君仍然不解气地踹了一脚,可枪客的身子却轻轻地歪了歪,巧妙地避了开去。
白眉男依然和善地笑着,似乎并不介意,随即便转头对着侍从们说道:“喝完了,走吧。”
“是。”侍从们收回了刀,转身走了出去。
其中一名侍从起得最慢,似乎犹然品着那酒中滋味,身旁的另一人轻轻地推了一下他,“学正,发什么呆啊?”
“真的是好酒!”被唤作学正的侍从晃了晃脑袋,对着白东君咧嘴一笑,随后也起身走了出去。
白眉男子拿起桌上剩下的两盏酒,出门前看了眼东方既白的方向,后者恍若未觉,桌上的桑落和杜康已经喝完,她正在品白东君送她的那盏没有名字的酒。
“贵客若有空,可要常来啊。”白东君难得遇到一位懂酒的客人,自然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