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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浪潮退却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方向感和时间感已经几近破碎，有的时候他感觉一分钟用了一秒就过完了，下一秒的时间却已经过了一年。
滋滋！
许久没有动静的PDA再次亮起，红色的显示屏上显示着这位研究员最后的记录。
“#-！！#￥！号记录，撰写者：？？？，当地时间2834221233331时22221312344分。
我为什么还要研究‘它’我为什么还想要质疑‘它’，，它是我的救赎，是我的一切，我的女儿，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生来就是为‘它’服务的，我在这条美丽的小径上孵化，在这里被‘它’孕育，在‘它’的关怀下成长，在‘它’的意志下为‘它’付出一切。
我是死的，路是活的，我属于这里，永远属于这里……”
滋啦！
PDA在没有安瑞操作的情况下，自动跳出了一个文件。
“关于转发《亚特兰蒂斯帝国莫比乌斯研究员守则，最终版》的通知。”
显示屏上已经布满了长满触手的眼睛，如同无数的太阳，死死地盯着他。
“第1765326条，‘它’是一切，把一切奉献给‘它’。”
“第1987635条。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这两条无限的循环，重复，充斥着安瑞的视界，不断侵蚀着他的心灵。
哪怕是心灵术士，在这种情况下也如在暴风中穿着雨衣，强大的风力早已经裹挟着雨水将雨衣里的安瑞打得透湿，再强的心灵力量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玩笑。
安瑞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奇妙视界。
这种感觉如同清醒的灵魂慢慢腐烂，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难以言喻。
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为什么周边都变成这样了……
安瑞一步又一步的慢慢向前蠕动着。
明明他刚才还在龙矛城堡，在打开一扇门之后就回到了丛林，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的艾斯瑞雅和亚格卓拉长得满是触手的大嘴笑着欢迎他。
在打开一扇长在丛林的树上的门之后，他又回到了他母亲的身边，同样触手眼睛的造型的母亲安抚着他的情绪。
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好想……永远留下来……
不对……有哪里……不对。
安瑞拼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认知，却感觉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身边的光芒只剩下火星大的一点。
他扶着一面镜框上满是眼珠的镜子，看着生锈的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
啊，多么漂亮的触手，完美的复眼，健康的内脏，看来我的状态还不错。
安瑞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简单地玩了一下剪刀石头布。
三局两胜，他赢了。
安瑞继续蠕动着前行。
各种各样的色块遍布天空，触手，眼睛和无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飘散在四周，整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所有的物体与存在……超脱了时间与空间，带着无数意义不明的符号，飘散在周围，整个世界就像出了BUG一样。
无数的线条和各种在纯数学领域才能出现的完美立方体，圆形遍布各处。
这些东西像是织布机上的经纬线一样，布满了整个世界。
安瑞很想多看一看，但他的灵魂发出痛苦的感觉，这一幕是极大的负荷。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应该有的样子吗？
我想，之前错的可能是我，也许……世界本身就是这样的，错的是我的认知，或者是凡物的认知，受限于肉眼凡胎，我对整个世界的理解……都是错误的。
明明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不过安瑞却觉得这样的世界才是正常的。
或者说这才是世界的本质。
真是太完美了。
安瑞感觉自己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这一定是龙神给予我的恩赐，“它”就在我的身旁，在我的左面、右面、方方面面。
我的满脑子都是笑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愉悦，这太美好了。
“它”很欢迎我，非常、非常的欢迎我。
这充满血腥味的世界，太完美了。
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极致的享受。
我要、永远留在这里……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到世界的真实。
该死。
思维濒临崩溃之际，安瑞猛地回过神，想到那份研究员守则上写着的内容，当即对自己验证起来。
333+333，呃，数字3……代表了什么意思，加法又是什么……日期与时间……这种忽快忽慢的东西真的可以被衡量吗？
至于我的龙种？我是&*%￥，毫无疑问，不是吗？
还有那难看的龙雕像，这和血一样的颜色……是绿色？
那问题应该不大，我还能保持较为清醒的理智和逻辑思维，非常好。
还有一项自我检测是什么来着？只有活着的龙才会与你对话，检查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偏移。
“这不废话么，死的怎么可能跟我说话，我的记忆牢靠得很。”
安瑞晃了晃头，对着身边的蓝宝石龙说道。
“你说呢老爹？”
安瑞一直都觉得很幸运，在这龙生地不熟的位面，还好一直有他的父亲全程保护，不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错。”
身上触手和眼睛无数的蓝宝石龙开口。
“我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好过，我的孩子。”
身体结构越来越变得不可名状的安瑞抬头看向那布满天空的触手眼球。
“那么接下来，我该干什么？”
“自然是留下来啊。”
蓝宝石龙的笑容很和煦，一如他记忆中的一样。
“留下来？”
安瑞已经混沌的记忆陷入了挣扎中。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身负什么使命，非常重要的使命。
想到这里，安瑞挣扎起来。
“不要焦虑，我的孩子。”
蓝宝石龙蠕动到安瑞的眼前，用那正常认知者只要一眼就能疯掉的目光看着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想想看，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你根本就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唯有一个也掉进了深渊黑洞中，连灵魂都碎裂了。”
“在这个位面上遇见的绿铜龙是个二五仔，白龙是个不知何时懂事了就会抛弃你的妈宝龙，那个你倾心的灰龙恨不得将你肢解……”
“整个龙族都背弃了你，将你扔到了这么一个位面上打生打死，他们却在安全的位面醉生梦死，等待着你把一切都安排好再坐享其成。”
“你还记得你孤立无援时那些冷漠的目光吗？你还记得那些龙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言语吗？你为什么要为了这些该死的东西拼命呢？”
“你究竟在为什么而奋斗呢？”
这句话让安瑞一愣。
是啊，他到底在为什么而奋斗呢？
虽然表面上是因为执政官的职责，但他知道，真正支撑他的是别的东西。
他对龙族其实应该是充满恨意的，群龙如此待他，他却要以德报怨地帮他们脱离苦海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把这该死的使命丢到一边，就在这个位面上找到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造一个舒心的小窝，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过余生不好吗？
反正他是蓝钻龙，只要能躲着进入壮年期，这个位面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他。
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于完成黎明星空计划呢……
“留下来吧……”
蓝宝石龙张开了怀抱，无数的触手和内脏涌出，将安瑞吞没，想要湮灭他身上最后那一点火星一样的光芒。
“这里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终途啊……”
安瑞没有反抗，任由潮水一样的不可名状之物将自己淹没。
蓝宝石龙的大嘴咧开，仿佛是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嚓！
非常轻的一声声响，蓝宝石龙呆滞地低下头，看着那把刺穿了自己胸膛的寂语之刃。
“你不该变成他的，他从来只是温和引导着我，而不会像这样强迫我的意志。”
原本内外脏已经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团难以理解的生物的安瑞快速地恢复，混沌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身上消逝的光芒再次闪亮，左手保持着刺出的姿势，转了几下之后将寂语之刃更深地捅了进去。
“你说得对，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为什么要为龙族的未来而战，这个答案也许需要我用毕生来追寻。”
安瑞每说一句话，眼睛就变得更加锐利一分，认知危害对他造成的影响也随着减少一分。
“我是对很多的龙恨之入骨，痛恨他们对我的落井下石和推波助澜，可我从未对龙族产生过憎恨，我的父亲、母亲、小不点和对我倾囊相授的老师们，龙族传承万亿年的高傲，经历无数苦难艰险也不曾屈挠的历史，可都是我所热爱的！”
“他们的存在足以让我放下一切，生而为龙……”
安瑞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了装着龙血的锥形瓶，狠狠地砸在了从蓝宝石龙变成了一个大眼球子的“它”身上。
“……我可从来没有后悔过！”
安瑞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何等的劣势，正面硬刚就是找死，想要创造奇迹就必须先示敌以弱，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他被侵蚀和认知污染都是实在发生的，不过是在【心智分裂】下产生的另一个心灵上，他的主体意识与认知始终保持着清明。
估计莫比乌斯之眼遇到的猎物从未有一个像安瑞这样有如此强的心灵与信念，也可能是“它”从未见识过蓝钻龙这种逆天生物的心灵力量。
就在“它”以为自己获胜，露出本体吞噬安瑞的那一刻，被安瑞一招命中要害，身上更是被安瑞的蓝钻龙血浸染。
被重创的莫比乌斯之眼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一个由无数触手构成的巨大眼睛。
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变化，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消失不见，安瑞发现他正处于一个灰蒙蒙的世界中，周边还是护罩内的景象。
以太边界，安瑞再次来到了以太位面和主物质界的交界处。
莫比乌斯之眼就在他前方不远，在浇上龙血之后，这只眼睛发生了奇特的变化，那些龙血像是染料一样染红了接触的地方，原本由触手覆盖的地方变得透明起来，整只眼睛变成了竖瞳，如同一头巨龙的眼睛一样！
“这些有着认知污染能力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古神或者神孽，靠着污染和吞噬普通生物的认知与灵魂来攫取维持生计的能量。
对付这些东西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用巨龙的龙血反向污染这些胆敢在龙族面前撒野的家伙！”——《云顶龙域执政官守则》
不就是模因污染么，谁不会呢，不过巨龙相应力量存在于血脉之中，巨龙的体液可以让其他生物龙化，甚至突破生殖隔离产生半龙后代。
执政官的血脉又是整个龙族中至刚至纯的，以这种纯粹程度的血脉，其中龙脉的同化之力可想而知。
说来也巧，安瑞本来看着那瓶被抽出来的龙血想的是加点防腐剂在对付模因年糕的时候能用上，省得需要对战的时候再抽自己的，那会他还真没意识到那笑声的根源就是莫比乌斯之眼，单纯就是图个省事，没想到刚准备好没多久就歪打正着地派上了用场。
“嗥！”
莫比乌斯之眼发出一声不像是普通生物的嚎叫声，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清除掉身上的巨龙血脉污染。
安瑞刚才那一下正好攮进了莫比乌斯之眼那有着无限符号的瞳孔，对于这个玩意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但这还不是致命伤，就在开始清理身上巨龙血脉的同时，“它”也开始反击，铺天盖地的模因污染席卷而来，想要侵蚀安瑞的认知。
这东西似乎有点棘手啊！
安瑞心中一紧。
虽然《云顶龙域执政官守则》上写了用龙之血脉反击，但是这也是安瑞第一次经历，还不在自己的巨龙本体，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啊！
靠着出其不意，倒是占据了部分的先机，但是莫比乌斯之眼似乎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眼瞅着侵蚀越来越强烈，环境和各种打着马赛克的场景再次铺天盖地地出现。
模因污染如同一潭腐蚀性的毒水，安瑞这心灵异能大师虽然能在正常的水中呼吸也不怕水，但这种无孔不入的腐蚀下也会不断地被污染同化。
他立刻用灵能封闭了自己的六感，防止模因污染继续对他造成侵蚀，同时寻求解决的办法。
模因污染需要信息作为载体，只要我不接收信息，你又能奈我何？
安瑞周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各种各样的感觉消失不见。
这是真的黑暗，或者说完全的静默。
这是安瑞第一次陷入这种感觉，正常情况下，智慧生物的感官会不断地向大脑输送信号，视觉、听觉、嗅觉……哪怕在极度安静的黑暗环境，听觉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触觉仍能感觉周边变化。
身为蓝钻龙，他收到的感官信号相比一般的类人生物要多很多，更加灵敏的六感，叠加在视觉上的魔法灵光感知，蓝钻龙特有的心灵感知，都让他时刻处于一种喧嚣之中。
而现在这种绝对的静默，让安瑞感受到了永恒喧嚣突然宁静后的感觉。
祥和、空灵、安宁……
没有要命的模因污染，没有一点点声音与视觉，没有烦龙的心灵感知，只有无尽的寂刹。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似乎没有了度量衡，只有从未有过的寂静。
这种切断一切的寂静让安瑞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
生物靠着获取到的周遭信息趋利避害才能生存，因此所有智慧生灵都会在自己大脑能够处理的范畴之内尽可能多地收集周边的信息，在失去其中几种感官，例如视觉之后，会在听觉触觉上予以补足。
而安瑞现在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他的潜意识本能地寻找其他代替获取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一种全新的感知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他感觉自己像是无尽黑夜中的一颗亮星，只有他自己一个，周边是一片绝对的虚空。
这种感觉和当初他在攻城战期间在艾斯瑞雅背上小憩的时候的感觉很像，但更加的纯粹，没有了其他传统感官的干扰，这一切变得更加明显。
这是……意识领域？
